“啊？还没选好吗？”虞清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么几天了早该下葬了才是。
“你在医院抢救无效后我们才联系的殡仪馆，昨天才火化，爸妈请人算了说过两天的日子要好些，我才把你的骨灰盒抱回家守灵，而且......”
莫蜚顿了顿，隔着墨镜看了一眼怔愣的虞清才垂眼看着手里的骨灰盒，继续说道，“所以今天才来选墓地，过两天才会正式下葬。”
听着别人安排自己的后事，这种感觉实在有一点点奇怪。
虞清迷茫地看了看周围，最后还是跟在莫蜚身后进了殡仪馆。
*
绕过肃穆的前厅，会客室里墓地中介和虞清父母已经在等着了。
“爸，妈，对不起，我来晚了。”莫蜚站在二老面前，老老实实地道歉。
“好了，我们也才到，坐下吧。”虞父没搭理他，倒是虞母缓和了表情，招招手就让他赶紧过来。
虞清紧跟着莫蜚的脚步，在虞父虞母对面落座，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对她生前的父母。
虞父虞母衣着朴素，但是气质却温和有度，不难看出来应该是文化人。
视线触及虞母略微熟悉的眉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愁绪时，心头难得泛起了点涟漪。
其实感觉不太熟悉。
但或者是仍旧有着生前作为人的本性，有那么一刻，看着已经开始苍老的二老，莫名觉得心里发酸。
或许是察觉到了身边人情绪的波动。
莫蜚不动声色地将手搭上身侧的沙发扶手——握住虞清的手。
轻轻捏了捏，像是安慰。
“我和她爸爸，先挑了几个，你先看看怎么样。”虞母把手里的手册递给他。
虞父双手分开搭在膝上，不做反应，眼神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蜚点了下头，翻开手册。
虞清也跟着探头凑过去。
嚯，要是没死过都不知道，现在殡葬行业都这么在先进了嘛。
手册上有不同地点墓园的介绍，包括但不限于风水朝向，面积大小，林木环境等等，一应俱全，有图有真相，甚至还有定制碑型套餐，扫码查看墓园AR全景视频，售后服务也相当完善。
虞清看得叹为观止。
莫蜚握着虞清的手重重捏了两下。
虞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会过意来，随手指了册子上的某块高档墓园。
莫蜚瞄了一眼，合上手册。
“爸妈，这个吧，虞清爱四处跑，大点的也好，回头再在附近栽些花。”
虞母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我跟你爸也觉得这里不错，地段和朝向也很好。”
......
虞母话音落下，一时间竟也就没人说话。
沉重而压抑的氛围莫名开始蔓延。
一旁的工作人员也不催促，干这一行这么久了，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
良久，发了许久呆的虞父才回过神来，“就这里吧。”
虞父生性爱洁，脸上干干净净。
不过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今天穿的西装衬衣扭错了一颗扣子，他弓腰坐着，胸前的布料就鼓起来一块，这会倒是显得有些邋遢。
偏偏这次谁也没提醒他，就像是谁都没注意到一样。
确定了之后，后续的一切都很简单了，签合同，交钱，寄存骨灰盒。
虞清看见那个黑色檀木盒的时候还有些好奇，“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早上好像没看见诶。”
莫蜚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低头冲她眨了眨眼。
吃完早饭你还在发呆的时候。
手续办得很顺利，一行三人又跟办事的工作人员嘱咐了几声才离开。
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女人目送客户远去，觉得有些奇怪。
这骨灰盒怎么比她以往拿过的都要轻得多。
“愣着干嘛，快去联系工人开工。”大腹便便的经理从她身边路过，压低声音警告。
“好的马上。”女人立马回过神，不做他想。
毕竟有些事也不是她这个打工人该管的。
......
“爸，妈，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前头有个公交站，我跟你爸走走就过去了。”
眼看着这些后事处理地差不多了，虞母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
昔日总是温温柔柔的脸上苍白而松弛，疲乏的皱纹，泛白的鬓角。
女儿的离世仿佛一下加速他们的衰老。
说完，也不管莫蜚什么反应。
虞母牵起一旁从始至终都没给过莫蜚一个眼神的虞父，转身便走了。
虞清站在莫蜚身旁，眼睁睁看着二老一步步离开的背影。
缓慢，沉默而孤独。
铺天盖地的愧疚和难过一股脑就涌了上来。
虞清皱了皱眉，不太好受。
像是她的情感，又不太像。
总觉得很奇怪，她和她的情绪像是分开的两个个体，割裂地明明白白。
正思忖着，指缝间被温热挤开，并入。
莫蜚将他的左手与她的右手十指紧紧相扣。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你原先账户里的所有财产我也会一分不动地安排还给他们。”
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待在我身边。
莫蜚垂眼定定的看着虞清，满脸值得被信赖的样子。
“嗯，现在要回家了吗？”虞清也不挣开，淡淡应了声。
“我还得去处理一些事情，你要一起吗？”
“不了，我先回家休息吧。”
“......好吧，那我让小胡送你回去。”莫蜚说着，手上却半点都没有松懈。
“随便你吧。”虞清现在情绪不太高，不是很想多说。
*
“小胡，你把车开回我家，然后把后车门打开等一会之后再换另一辆车去......接我。”
莫蜚把后车门打开，冲着驾驶座的胡晨嘱咐，虞清顺势钻了进去。
“定位我等下发你。”余光瞟见虞清坐好了，随手就把车门一关。
“莫......”胡晨还没搞清楚什么事，把头探出车窗正想说什么，突然看见莫蜚带得严严实实的墨镜口罩，一下子就“心领神会”。
懂了，狗仔，老套路了。
最终胡晨冲着莫蜚点了点头，随即升起车窗，油门一踩，车就飞了出去。
莫蜚目送车子远去，才顺着手机上网约车的定位走过去。
开门，上车。
“尾号1234。”
莫蜚说完，正想降下车窗透透气，却从玻璃反光中看见了身侧的虞清。
莫蜚猛地回头，刚刚已经坐上回家的车的虞清此刻正好端端地坐在他旁边。
虞清对上莫蜚不可置信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
真不是她不想走。
她原本还在莫蜚车上悲伤怀秋，结果车还没开出多久，一股熟悉的吸力传来。
一睁眼，又跟莫蜚对上了眼。
虞清正想着怎么开口解释清楚。
这边莫蜚就笑眯眯地反问：“怎么，老婆舍不得我吗？”
虞清：......
虞清真要被这恋爱脑给整不会了。
“不是，你，真不是，你别开玩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在这了。”
虞清难得一脸正色。
莫蜚见了，也只是耸了耸肩，更加嘚瑟地说：“哦~我懂了，夫人是离不开我呀。”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没错，但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感觉那么不正经呢。
虞清叹了口气，侧过头去，不想理他。
徒留莫蜚撑着脑袋盯着虞清瞧。
车子正好跟着导航开进了一条无名道路。
周围静悄悄地，似乎只有这一辆车。
前方的司机师傅将后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心的看了一眼后视镜。
只见后视镜只有墨镜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在自言自语，还做出一副旁边有人的样子。
！就说殡仪馆门口的单子不能接！
要不是目的地是警察局他都不会抱着侥幸心理接单。
司机师傅那叫一个悔不当初，一边脚踩油门，一边哆哆嗦嗦地把音乐切成了好日子。
一路加速，原本四十多分的行程竟然也没一会就到了。
莫蜚结了账才下车，车子紧接着就逃命一样窜了出去，扫了他两一脸尾气。
？
莫蜚一头雾水，冲着虞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虞清无语地摇了摇头，又看向面前蓝白色建筑。
原来是来这。
......
另一边的司机师傅浑身冷汗，眼见着那个奇怪的男人没了踪影，才送了口气。
下次绝对不接殡仪馆门口的单子了！
就算目的地在警察局也不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