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讳居对白家的事毫不过问,路候书押着白家人上了刑台。
就算只是做做样子,该砍头还是要砍。
路候书找了几个愿意替死的下人,把他们装扮成白家人,而真正的白家人则扮作仆人,连带着白希雨都被遣边邑。
白家可不是软柿子,一离开彭讳居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养的死士就派上用场了。
京城外血散郊野,红了半边天,而刑台上,随着牌子落地,一声“斩立决”,就寒刀烁烁,血滴溅到白布上,刽子手脸上也满是腥血。
人群轰动,又骤然归于寂静。他们杀人,如杀鱼肉,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十日里,一切都与往日没什么区别,压抑下是麻木的平静。
不过还是出了一件大事。
叶柏修主动向彭讳居提出罢免自己身份属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路候书。
他以为叶柏修只是说说,谁知道他竟然真的要这样做。
好好的皇室不做,偏要去当庶民,彭讳居当然不同意,但不知道最后两人聊了什么,彭讳居黑着脸放人走了。
叶柏修走的毫不拖泥带水,遣散下人,换了衣物,背个行囊就杳无音信。
这事儿在乱世也是新奇,但少了个对手,谁不乐意?走了就没必要在他身上费心思。
转眼十日到了,路候书询问代云是否跟他们一起走,代云不愿,风摧之劝也无用。
无奈之下,路候书只好留下她。代云赚的钱不少,路候书早就不用给两人钱两了,如此也省去了麻烦。
几人不敢耽搁,收拾行囊,驾马北上,一路餐风露宿,多日颠簸,唯恐彭讳居幡然醒悟。
至于他们以为还沉迷男色无法自拔的彭讳居,只是招招手,语气没有起伏。
“走了就好,也免得招人厌烦。”
元公公缄默无言,殿内一时寂静。
“陛下~成儿来找您了~”
彭讳居全无好色之意,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
“把后院里的男人都杀了吧,一个个不是女人还要装成女人,看着心烦。”
“是。”
“还有,龙卫剩多少人了?”
“回陛下,不足百人。”
“那就也全杀了,反正不忠心,还贪图富贵,死不足惜。”
——
接连的奔波让风摧之这个娇贵公子受不了了,他当初逃跑都没现在跑的这么猛。
吃了吐,吐了吃。路候书也不好受,几人只好停下来歇息。
好在附近有个客栈,因为世事不太平,江湖人找了个去处,所以路里等人到的时候,客栈已经剩两间房了,而且费用不低。
“两间就两间,玉林姑娘住一间,我们两个一间房。”
两人没异议,风摧之就被安排到另一间房了。
天色渐暗,三人把行李收拾收拾,就潦草吃了一顿,回了房间。
夜深人静,风摧之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还挂念着代云,辗转反侧,索性还是起身。
夜里的客栈灯火稀疏,一点声响都没有,风摧之打量了四周,摸索着到了隔壁。
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瞧见里面微弱的烛光,他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的进了屋子,只听见一阵悉索声。
“谁!”
一声厉喝,吓的风摧之缩了缩脖子。
他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
"是我啊~~"
借着月色,路里认出来是玉林,不过,大晚上的,她不睡觉,跑来干什么?
“你来做什么?”
“夜色甚美,我找路候书赏赏月色。抱歉,打扰您了。”
来找路候书啊!
路里看了看旁边蜷缩着的路候书,他似乎睡的正香,呼吸均匀。
“还是我同你去吧,路候书已经睡了。”
“不必!不必!太麻烦了,多不好意思!”
风摧之只是想和路候书发发牢骚,哪里敢和路里扯上关系,要真是两人一起赏月,他才浑身不自在。
“走吧,反正我也睡不着。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哪里是担心?我是真的不想啊!
风摧之欲哭无泪,半推半就两人翻上楼房。
房间的动静消失了,路候书才猛然睁开双眸,眼里哪还有迷蒙,但他并未起身,又闭眼沉沉睡去。
深秋的月亮也有所不同,那光是晕黄的、温馨的,就算只是浅浅的弯钩,也清晰明朗,再加上群星璀璨,灼灼其华,朦胧中蕴着金光。
“倒真是好景致!”
路里感叹,有时候他真的怀疑他们看到的是不是一个月亮,在边疆时,那月亮就悬在地平线上,硕大无比,在血流成河的荒野上撒满月辉犹如一颗眼珠时时窥探他们,他们从没有一刻安歇。
京城的月亮也不同,小巧可爱,皎洁如华,白的不刺目,其实也没有多么漂亮。
看景,看的也是心态。
或许早在什么时候,他的心态就变了,眼里不只有皇帝,不只有鲜血。
风摧之不答,难得的寂静让两人有些懒散,虽然他们心里都记挂着事儿。
凉风习习,风摧之拢了拢衣袍,路里脱下披风,风摧之没接。
“将军,你说……代云为什么不和我们离开?”
“可能她有事吧?”
“她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风摧之有些感伤,他自认为对代云够好了,他对他老子都是大呼小叫,唯独面对她生怕受了什么委屈,就连心悦她,他都说了。
不是说女人都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他本来也就喜欢她一人,想着一起离开,到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生活,两人和和美美。不好吗?
“我心悦她,却是一厢情愿吗?”
路里微愣,心下诧异,素来只听说男女为夫妻,就算是男子也是断袖风头正盛,怎么还有女子相爱?
不过想想,男子都有分桃之好了,两个姑娘也不稀奇。
路里对代云不熟,也不好多说,他不知道风摧之的身份,所以还一直以为是个误落风尘的才情女子。
气氛凝滞,风摧之也是随口一说,他确实有些泄气,代云这人如云似雨,总感觉抓不住她,轻易就能抽身离世。
可能是独对他,也可能她真的生性冷漠、不解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