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为什么?
时连城压抑着心慌,去思考其中的怪异。
她的父亲和乔年都是这般突然就从儒雅温和变成了自私自利,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千年狐狸,你还怕我认错了人?】
【那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时连城试探着在心里询问,本以为狐狸不会听到,可狐狸却回了话。
【这就是你的事了,我可不知道。】
时连城有点失望。
【不过……那时缤可不是真的好心和你顺路。她只是时太守家不受宠的庶女,心机很重。
时太守早就看上了乔年,才想与你演一出姐妹情深。】
不管这只狐狸说的是不是真的,时连城都恶心到反胃。
是她想岔了,就算是麓城的时家,也是嫡庶分明,她那几个庶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是她不喜争执,所以彼此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时太守家,又怎会少得了是非恩怨,又怎会生出她这么个天真烂漫!
【这件事......谢谢你了。】
时连城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决定向狐狸表达感激之情。
【不用客气,我们不过是彼此交易,互利共赢,而且我确实还占大便宜。】
狐狸不是不领情,它活得比人都要洒脱。
时连城忽视掉心底叫嚣的爱意,等着一切落幕,才睁开双眼。
乔年和时缤相互依靠坐着,察觉到时连城起身的动静,也都跟着起来。
走是不能一起走了,但现在她无处可去,时家……她也不能回那狼窝。
【去江城吧!你已经托我在那里买了商铺,以后就自己生活了。
一会儿我支开乔年,你一路向东,会遇到一个和尚,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谢谢你!”
时连城鼻头微涩,自己这几日过得很是荒唐,以为自己可能又要按着前世的步子坠入深渊。好在,还有它。
【你不必谢我。这些都是你自己准备妥当的。我只是传个话。】
话虽如此,但若非有狐狸这个变数,自己怕是一辈子都毁了,也幸好有狐狸这个变数。
未来不可知,但自己走的路,总比莫名其妙被安排的路要安稳顺心。
“乔公子,这地界你知道是哪儿吗?”
乔年看向时连城,眉色柔和,略有思忖。
“我们虽在此停歇,其实在行路,只不过是鬼气带着我们离开,所以方向不定。我也不知道此处是什么地界。”
“那我们可如何走到麓城?”
乔年不说话,心里却明白就这么走也能到麓城,但这事不能说。
“不如这样,我们三人各自去找界碑,找的差不多就回来,说一下界碑的位置。”
如果不是被生气所扰,或者阳寿未尽就早早夭折,鬼魂是不需要休息的,自然,也不会觉得累。
但乔年不肯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甚至有点不明白时缤心里想的什么。
“不行!即使你们都是鬼魂,那也是女子,阴间的腌臜事可是不少。”
“那……要不我们两姐妹一起,正好也可以照顾。就一会儿,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都说的这份上了,如果再推脱,就该让人生疑了,乔年还是不太情愿。
“连城,你说呢?”
乔年询问时连城,想着她一直没说话,怕她感觉被孤立了。
时缤也看向时连城,可怜巴巴的求她定夺。
虽然知道此“时缤”非彼“时缤”,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就像明明应该是自己的东西,却被人夺走那样难受。
“缤娘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就这么漫无目的。”
乔年无奈,这事定下后,两个女子携手朝东,乔年站着看了许久,走了相反方向。
察觉到乔年消失了,时缤催促着时连城离开。
“给你留的是家茶馆,名字叫柳暗花明。记住了!你快走吧!”
两人慌张辞别,时连城就一路东去了。
“阿弥陀佛。”
时连城停在大榕树旁的老赖和尚面前,想故意装作歇息,那老赖和尚却突然念了一句佛经,左右打量着她。
“女施主阳寿未尽为何会在此?”
时连城对和尚没什么偏见,面色如常。
“旧疾复发,已身死多日了。魂魄无所皈依,便四处游荡。”
老赖和尚立马正了神色,疑惑退去。
“女施主受苦了。想来是生有变数。既然如此,可拿着这张符纸,去的了想去的地方。”
时连城不敢轻易接过,老赖和尚也知道她的顾虑。
“女施主放心,这符是塑魂符,于施主无害。”
时连城接过,那老赖和尚淡淡一笑,嘴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身形散去。
时连城耳侧忽然又响起和尚的叮嘱。
“人身不过一具驱壳,灵魂才是可辨人性。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心’,就是那通透的灵魂。女施主可不要被外相迷惑,遗忘本真啊……”
时连城将老赖和尚的话记在心上。
一路朝东,生物越来越多,连着时连城也觉得没了一身疲惫。
直到看见车马鼎沸的街市,才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手下意识摸了摸符纸,手心只有还未散落尽的灰烬。
“呦!连店家回来了?”
“最近生意不错啊!大茶馆,就是不一样。”
“没了店家您,其他地儿说书的都没您讲的好。啥时候再来一场?我们好去添点茶钱。”
一路上不少人都同时连城打招呼,莫名的,时连城很是自然放松,就像是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面前的茶馆规模不小,足足站了两个商铺的位置,门上挂着“柳暗花明”四字牌匾,左右写着“物竞天争人胜天,今非昔比世事非”一诗。
单看着就颇有意境。
店内一派天然之色,桌椅木凳,都可嗅自然清香,大厅桌椅整齐,摆放着茶水、茶具,二楼似乎是包间,可供旅人歇息。
掌柜看见时连城,只是微笑点头打个招呼,就又对着账本推推算算。
时连城信步穿过一楼的大厅,其后是大片的院落,这是时连城的家。真正的家。
时连城回到房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前十八年,一切正常,快死的那几天,一纸荒唐诉不尽。
而现在,似乎才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