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你怎么样了?”
“没事了,小渝。”
“可是……要不要再看看?”
不渝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封里的状态很不好。
“真的没事了。乖,别太累了。”
就这情景,旁观的几人已经看了很多次了。
盛华荣淡定地蹲在墙角咬着烟,有点自闭,却又像是在沉思。
尤厌靠着门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落焰嬉皮笑脸搬了个椅子坐在一边。
房间很静,很静,直到一声嘹亮打破了这漫长的寂静。
“怎么?封里那小子死了?你们一个个心事重重的?”
墨无绝穿着一身灰色长褂,说是吸灰,正好除除这旧房间的晦气。
盛华荣自从查出来那个专杀女子的杀人犯就是墨无绝后,每天都盯着他,要不是实际情况不允许,她还真想把他抓进局子。
虽然这儿都是罪犯,但谁要墨无绝敢舞到她面前,要不是她机智警惕,怕早就成了失去一个器官的女尸了。
见没人理他,墨无绝也不觉得尴尬。
他来也不是为了闲聊。
墨无绝拉了拉尤厌衣角,挤眉弄眼一会儿,尤厌才恍然大悟般给了个反应。
两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你想说什么?”
“领头,你不应该这样做。”
尤厌翻了个白眼。
“这句话你重复了多少遍?还说?”
墨无绝闭嘴了,但不过一会儿,又说起来。
“那几个已经处理了。”
“哦。”
“江获人已经死了。没救活。”
“哦。”
“领头,你也该放下了。”
“哦。”
尤厌顿住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看着墨无绝,瞳孔乌黑。
“我放不下。墨无绝,如果是你,你放得下吗?”
墨无绝不说话了,尤厌也并不是真得想要他回答,毕竟,任谁都放不下。
他转身离开,步伐沉重。
放得下,放不下,说到底还是太重视,你父亲这样,你也是这样……
墨无绝静静看着尤厌离开。
清风荡过,灰色的天飞掠一只只鸟雀,风暖,风去,人走,茶凉。
——
“阿渝,我真得不需要再看了。真没事了。”
封里无奈地看着一脸紧张的不渝,刚想起身,就被墨无绝按住。
“墨无绝,你快帮我劝劝。”
封里想动,却被墨无绝死死按住。
“封里,你真的、忘了吗?”
封里一顿。
“或许我该称呼您为……莫里。”
封里停下掰墨无绝的手,安静下来。
墨无绝看了眼不渝。
“不渝,你先出去。”
“……好。”
不渝担忧地又看了看封里,才走出逼仄的房间。
“你到底要怎样?”
墨无绝伸出手,手掌上躺了一块表,银色的链子冰冰凉凉。
“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收拾烂摊子喽!”
封里抿唇,他现在的心境已经和刚开始大不一样了。
以前他是看着冰冰冷冷,实际很温和,要不然也不会被五号仓库的人视为异类。
但现在,他已经学会戴上面具,做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冰人。
谁来,他都要暗中刺谁一下。
不渝对封里满腔爱意,从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她只在乎他。
但这些细节,别人却一看就能看出来。
否则盛华荣也不会一个人蹲着满脸深沉。
“你要催眠我。”
封里笑着说道,但更多的是嘲讽。
对,就是嘲讽。
辛辛苦苦封了他的记忆,却故意让他记起,现在又打着为别人好的名义想再次清洗他的记忆。
真是……可笑!
封里现在已经摆烂了。死就死,他不怕,受折磨也行,身体痛可比心痛要好受得多。
就算被丢进黑窟窿,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他还怕什么呢?
“先看看吧!”
墨无绝一见他这个样子就来气,扔下一个日记。
封里一愣。
莫名的就翻开来。
〔X年X月X日 阴
总觉得自己忘记了许多事,但总想不起来。反正再去想也是平添烦恼。算了。
一个人住了座大房子,还好有个阿姨来帮忙,但她做的饭菜真的很难吃,而且总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好吧!将来我一定要自己做饭。 〕
〔X年X月X日 阴
今天遇到一个小女孩,她说她叫不渝,还说要当我的朋友。没什么感觉。我要朋友做什么?但她很黏人,一见不到我就要哭。〕
〔X年X月X日 阴
小家伙要过生日。但……生日是什么?我不懂,去问邻居,只给我一个冰泠的眼神。真奇怪!到最后也没弄明白什么是生日。〕
〔ⅹ年ⅹ月X日 雨
今天下了第一场雨。嗯?为什么是第一场雨?以前没有下雨吗?〕
〔……〕
〔X年X月X日 阴
他们说我是异类。可我不是叫封里吗?难道这是绰号?〕
〔……〕
〔X年X月X日 阴
又是阴天。墨叔叔骂我是白眼狼。我眼不白呀!我也不是狼!但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小渝也听到了。
她会怎么看我?我狼狈地逃走。我觉得,今天不该是阴天。我心里下了一场大雨,突如其来,毫无预料。〕
〔X年X月X日 阴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了,这是座巨大的牢笼,我拼命奔跑,有命运的锁链禁锢,我逃不掉的……〕
封里翻了翻。
这本日记几乎记录了他这十几年所有的感受。
从他的疑感,到挣扎,到逃脱,最后依旧被囚困。
而不渝,在他的一生中,占据了相当大的地位。
这个也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已经尝遍了辛酸苦辣。
封里合上日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他写了这本日记,但他的心一点点偏移,他早就开始恍惚,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出去,但他从不肯向前翻。
因为他不愿接受现在的自己。
“人、总要长大。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
封里黑洞洞的瞳孔看向墨无绝。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