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间之事,并非逃避就能躲过去的。如果不能好好面对,注定会徒伤自己。”
南茵不忍看到袁思衡如此颓靡,对嘉树道:
“我还想再见思衡哥哥一次,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如今这个样子,毕竟个中原因还有我的一份。”
“我陪你一起吧!”
“好。”南茵略一思索就同意了。
约定的见面地点在嘉南茶坊。
茶坊开业生意很好,一直到晚上依旧有人来喝茶聊天,小厮把思衡带到了雅间便退下了。
思衡进去时看到南茵和嘉树在品茶,商量增加一些新茶和茶点。两人虽然变换了容貌,没有了高贵的气质,却添了普通夫妻那种简单纯朴的感觉。
看得思衡一阵鼻酸,慌忙把脸别向一边。
南茵抬头看见思衡来了,叫了声“思衡哥哥”,语气还如往昔那般,仿佛一切不曾变过,他还是她的思衡哥哥。
思衡闻声进来坐下,嘉树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新茶。
“伯父伯母还好吗?”“思衡哥哥你还好吗?”
两人同时出声问道。
“我爹娘被圈禁在怀桑王宫的一个院子里,怀桑王态度不明,我还想找些证据证明我爹没有谋反之心,好救他们出来。”
“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去找我。”
“好,多谢思衡哥哥。”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突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们也不是曾经的思衡和陶陶了,也不会坐在一起聊哪家饭好吃,哪种果子酿的酒好喝了。
酒馆后院的杏花树早已落了果,那局未下完的棋思衡搬到房里作了最后的珍藏。
过了好一会儿,南茵才想起来思衡哥哥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于是说道:
“思衡哥哥,我知道你家里发生的事情了。”
思衡低着头并未说话,兀自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仿佛他喝的不是茶,是酒。
“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你尽管开口。”
嘉树给思衡又倒了一杯茶,开口说道。
“你们能做什么?呵呵......你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也什么都不做不了!”
思衡说着情绪有些收不住了,用手抹了一把眼泪,扶住额头冷静了一下。
“我与陶陶你青梅竹马二十年,分开不到一个月你与他订了婚......我知你有苦衷迫不得已,可是我不甘心啊......”
“在我心里,早已把你当作我的未婚妻子,可是面对你的困境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真的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何如此无能!”
南茵听着思衡说,心疼不已,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叫了句“思衡哥哥”。
嘉树见南茵难过,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握成拳头的手,将她的手慢慢放松下来。
思衡缓了缓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哥哥哥哥地叫着我,心里其实真的是把我当哥哥来看待的。是我自欺欺人,以为我们可以一辈子这样过下去。”
南茵和嘉树都不说话,静静地听着思衡说。
“你如今和晋辰族长相处的模样真是令我羡慕,像极了红尘里一对普通的夫妻。或许你是为了救伯父伯母才与他在一起,但是你心里有他,我进门时就看出来了,那才是看心爱之人的眼神。”
“罢了,就当是我的一场梦吧!今日这梦该醒了。谢谢你们邀请我,否则我以为自己这辈子见不到陶陶了。”
南茵见思衡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索性今日把话说清楚了。
“如果没有发生爹娘的事,我们或许就如思衡哥哥说的,一辈子就那样简简单单过下去了,我曾也是这样想的。或许是兄妹之情,或许是夫妻之义,有什么要紧呢?”
“只是如今一切都会了,我当时不想牵连你和你全家,所以选择了离开你。”
“如今也是如此,我已涉身权谋争斗,再难独善其身。本不想与你相认,唯恐将你牵连进我们家的恩怨纠葛,伤了你和你家人性命。”
“只是今日见到你如此不顾惜自身,不忍心见你一直颓废下去,才要与你见一面,把话说清楚。”
思衡听完南茵的话,端起茶杯,望着南茵,南茵不知他是何意,以茶当酒回敬于他。
两人共饮一杯,思衡将茶杯放下,眼神认真且执着地看着南茵说道:
“你不愿我因你犯险,可我愿把性命交给你。至于我的家人,你如今也看到了,我娘不顾廉耻,我爹都已经是别人的爹了!”
“今日我来并非想要一个说法,你既然不愿牵连我,我也不能纠缠你。我已打算关闭酒铺,去参军了。”
嘉树听到“参军”二字,突然停下了手中摆弄茶盏的动作。
南茵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思衡,无法理解他抛下一切,只身参军的决定。
只有思衡知道,这是他唯一可以获得解脱的方式。
进了军中,每日里不是操练就是上战场杀敌,不用在云溪镇听着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不用想着母亲什么时候会和那妖族男子成婚在一起,更不用知道嘉树和南茵的患难与共。
“你真的想好了吗?”
南茵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思衡的决定,只想再确认一次。
“我不过是换了种方式建功立业,没什么好遗憾的,若有朝一日我们能在顶峰相见,那就是宿命。”
“既然你决定好了,我必然会支持你的,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思衡哥哥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好。”
一番话说完三人的茶杯皆是空了,茶壶也没水了,嘉树唤了小厮加了水,又换了新茶,思衡喝了一口就要起身告辞。
“那日我说,要是陶陶不喝我酿的酒了,我便再也不酿酒了。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在酒窖里存了两大缸果酒和一缸桃花酿,如此就当做是临别之礼吧!”
“谢谢思衡哥哥,我明日就派人去搬,一定喝得一滴不剩。”
思衡说罢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南茵。
“我将桃花酿的制作方法写了下来,取名桃花醉。要是酒喝完了,你可以自己酿,终究是我食言了......”
话说完思衡转身就离开了,没有给南茵再说话的机会,南茵拿着桃花醉的方子,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