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有点头疼,不是很想说话。
“你想啊白水令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些宗门的人谁不想要,既然有确切的消息,那肯定会派人来,既然这么重要,会让一般人来?”
十三个“鹌鹑”齐齐摇头。
“对啊,所以我们只需要知道来这里的人的法力,然后找这里最厉害的人。”
“鹌鹑们”顿了顿。
“可是,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还要下发到白起这种院里,还同意我们……这一类进来?”
“增加眼睛啊,本来也没指望能让我们拿到,所以干脆多来几双眼睛,反正都要被抢,说不定还可以顺便给这里的妖兽送点食物。妖兽最喜欢的就是人了,大补啊。”
几个小年轻抖了抖,挤成一团。
“你抖什么?难道你不吃?”
跟着的几人齐齐摇头,摇完整个人僵住。
“下次动作不要这么整齐,怪可爱的。”孟常说罢,挥手将竹签撒出去,这是最基本的技能,射杀,十三支竹签钉进十三个“人”身体的时候,十三个人瞬间砂化,变成砂砾松散进地里又变成黑红的土地。
然后地上红色的地方像血液一样流淌起来,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移动。
孟常拉过雇言召回地上的竹签。竹签未能入手,流动的红色泥土宛如蛇起身,从各个方向翘起来尽头出是蛇头,张开那张还在流砂的大口就咬下来。竹签于是围着两人转出一个结界——画地成牢,闪烁的光影不比剑气差一分一毫的凛冽。
靠近的砂蛇瞬间就被搅回细砂。
然后竹签一分十,十分百——裂解。裂解后的竹签变成针灸的银针大小,然后部分重组,组成同样的蛇的形状飞出去绞杀,几乎一口就能让一条砂蛇变回砂。
但是迎接而来的就是源源不断的重新起来的玩意。
孟常控制着竹签蛇游走,闭眼感受了一下,终于在满天的砂蛇里找到了其中有妖丹的那条。
孟常曾经是枪法入门,身上随时带着她爹给她的烈焰枪,这会儿正好有人能用,她就从袖子里掏出来扔给雇言,“你自己撑会,我马上就回来。”
然后很不负责的就带着画地成牢走了,雇言一下子就暴露在砂蛇眼皮底下。
某人走得有点干脆,他来不及说话,这会儿只好握着沉甸甸的烈焰枪舞动,但是没有丝毫法力加持的枪打出来根本就是扛着棍子去打石头。凭借着力气勉强可以把手指那么粗的打散,再粗一点儿甚至细的速度快一点儿,都没用,等于是在鸡蛋碰石头。
于是为了不拖后腿,他只好拼命的躲闪。
偶尔躲不掉了,孟常放在他身上的竹签会跳出来帮一下,但没有主人的控制,它只能做到最简单的射杀。
孟常是在她的竹签动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某人好像没有半点法力傍身,那枪挥舞得,有力气,没灵魂,枪法很标准,但是没有用。
可是她离得有点远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掏出符纸抛出去,符纸燃尽,轰隆隆几道天雷砸下来,生生把雇言清理出一片空地。
孟常就走神了这么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然后她打开送符纸出去的口子就被砂蛇钻了进来,毫不犹豫的冲着心脏就过来了,而且还会分身!!!
孟常一时间没法扩大领地,里面又被入侵,只好收了画地成牢,竹针铺天盖地的散开——竹雨承伤,有的对外,有的对内,挡了一部分,好歹只是被一条不大的玩意儿从腰间擦过去,带出一道口子。她没来得及顾口子就冲着过去,又是一张符纸扔出去,砂漠里没有水,只能接着召雷。天雷打下来,砂蛇给自己做了一个蘑菇顶,然后又冲过来。
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几十回合,后边孟常没有再用符纸,这里也没有坚硬的石头可以给她画符。
她这人平时挺让人看不起的,家族里几乎没人看得起她,是有原因的,学什么都废。
废到哪种程度呢,就是符咒不分家,但是她愣是把它分开了,符会的多一点,咒就只会最基本的。符还不是官方的,这就导致了她以符应对考核的时候,差点儿被当做歪门邪道,不过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依旧是旁门左道。
但凡她咒术会的精一点,这会儿也不必顾头不顾尾,可以同时控制两边的竹签,可是她不会,竹签上的是她之前刻下的符,这会儿那支只会单飞。她打了一半没法只能又过去找雇言。
就算是对她杀人了结果包袱丢给他的那件事扯平了。
她这么想着。
砂蛇看她回去,反而把大部分的力气都集中到雇言身上去了。
“艹”
孟常把更多的竹签顺到雇言那边,竹签在两人之间撕开一道口子的刹那,熟悉的气息靠近,她连忙偏头,就看见她的竹签绑在枪上,被远远的掷来,她紧跟着在后面踢上一脚,借力带着竹签回到地上。画地成牢再次支起来罩住两人的同时,外边传来一声惨叫,然后他们的世界被铺天盖地的砂倾下来。竹签做的结界再密不透风也是有空隙的。
好一阵过去了,孟常拍拍身上的砂子,往远处看去,没看到妖丹,她的竹签和枪定在地上。
距离不算太远,在召回的范围内,她收回竹签,老脸有些红。
嗯,是个内行都看得出她的水平。很好,丢人的年龄下线从17到了16,又破纪录了。
她一支一支的将竹签上的砂擦干净。
“没事吧?”
雇言虽然看上去挺狼狈的,但是这会儿站的板板正正,表面上看没毛病。
“没,你更熟悉符,为什么不干脆用符?”
然后……孟某人脖子也红了。
不过脸皮都是练出来的,她从来不做嘴硬的事,尤其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嘴硬,“因为我只有三张符纸。”
雇言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怔愣。
“有什么好奇怪的,外面那么多硬物,平时逮到什么就用了,也就来砂漠特意搞了三张符纸。别问我为什么只搞三张。”然后她很诚实的把这么做的结果也说了,“因为我的钱只够三张。”
她解释这么多,只是想告诉雇言,不是我小心眼不救你,是真的情况特殊。
雇言听完沉默了好久,说“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她习以为常。“倒是你,嗯……你的修为怎么回事?”
“没怎么,用不了了而已。”
孟常眉头一挑,伸手就握上他的脉,雇言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不在意男女有别的姑娘,动手动脚得相当干脆,连忙把手抽回去。
孟常表情只愣了一瞬,雇言正要皱眉,就听她问:“你躲什么?我又不会把脉。只是看你一直站这么严肃,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而已。”顿了顿,又问:“你该不会是害羞吧?你放心,一般人来说,我这个年纪都当娘了,完全把你当小孩子看。”
她收回手,“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情况,不过你放心,白起院的执事长老知道的挺多,回去我带你去找他,他应该能解决。”
雇言嘴皮动了动,“有点累,歇会就好。”
两人走了一会儿,没找到任何隐蔽的地方,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山,但是走近了就没有,仿佛那山也在移动,孟常没走多久就停下了,“先在这儿歇会吧。”
然后她从袖子里找出干粮,“吃点。”
这里倒是不冷,不过有妖兽出没,不用生火,但是她找不到可以刻符的地方。只好抽出八支竹签钉到地下圈出一片地方。
雇言不习惯被人这么照顾,“别歇了,赶紧找东西吧。”
“不急。”看出他的拘谨,孟常道,“就当还你了。沧轩派的那几个人,其实是我杀的,我还卖你的行踪,二两银子。
这几天憋在心里挺不舒服,欺负小孩子不太好。”
雇言坐在砂上,“不是。”
“嗯?”
“你杀的是千山的,沧轩派的人是在你走后才赶到,我杀的。卖我消息的事,你早就还清了。”
账算得挺清楚。
等会!这家伙早就知道?
“你真的才16?”
“嗯?”
“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不知道的以为你返老还童呢。”
雇言没回话,两人又尴尬着了,就在孟常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的时候,没想到他回了,“可能因为一个人流浪得久了。”
孟常有点想笑,她才七岁就离开家到水漾来,二十一年了很多事都是自己面对,这人才多大?
不过她才18那会儿好像也有这么成熟过,单纯的就是矫情。
“休息会吧,累就睡一会,明天再找。”
说完她自己先躺下,躺在一片黑乎乎的松散的砂砾上。
“还是沙漠好,那里的沙可比这种砂砾柔软多了。”
雇言:“……”
孟常是真的累,闭着眼没一会儿居然真的睡着了。
睡到一半感觉有人挨着就醒了。她坐起来,看见旁边不自觉靠近的人,睡着了都皱着眉头,某人才反应过来该反思一下,带着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孩子睡地上是不是不太好?
她自己小时候就练就了逮哪睡哪的习惯,田埂上,地里,山洞,白天晚上都能睡,坐着照旧能睡,在家的时候如果是她娘就会背她回去,她爹则是把人叫醒再带回去,说地上凉。
她摸摸地,不凉。
没事。
睡醒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她干脆支起腿打量人,之前没细看,这前面还挺耐看的,不过可能真的在外飘了一段时间了,看起来着实有些糙,仔细看看皮肤还是挺嫩的……
大半夜有个人陪着还挺好,连鬼都不怕了……嗯???鬼?……孟常呼的扭头,不是错觉,真的有个黑影,离得不远,就在她圈出来的地界外面,她一扭头,黑影就消失了,但她还是看到了。
溪州撞见这种东西很常见的。
她这么安慰自己,把目光收回来,然后停在了距离两人不远处的那个脚印上,不深,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正常人的脚印大小,但是后边有一节铁链的痕迹,栓犯人用的那种不是很粗但也不细的铁链,只有进来的,没有出去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脚印在她圈出来的范围内!
而她的竹签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
孟常赶紧抽出另一支竹签给睡着的某人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脏东西才随意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然后又忙着某人,她刚检查的时候发现某人居然在发烧。
她没怎么照顾过小孩子。一堆的药不知道怎么用,只会最简单的塞药丸,但是也不知道药的用途,她只认识跌打扭伤和砍伤。
她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下只好把人叫醒,把人扶起来才发现他的后背都湿了,血腥味有点刺鼻,他穿的深色衣服,她都没看出来。
带小孩真麻烦。
血腥味引来妖兽怎么办?
“雇言,雇言。”
雇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孟常把人搂在怀里不让他那么难受,“你先别睡,醒醒,听得到吗?”
雇言居然真的醒了,虽然看上去很难受,但是是真的醒了。
这毅力就很神奇。
孟常把袖子里所有的药一股脑掏出来怼他面前,想了想,咬破指尖在竹签上画下一个符,然后投掷过去,竹签没入砂砾中就开始抽芽,没多一会儿她圈起来的地方就长了一丛竹林。
“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不?要吃什么药?自己先吃一点。”
雇言没有强,挑了一种就吃了,水都不喝的。
“你清醒不?别乱吃啊。”说是这么说,不过她坚信别人就算是乱吃也比她挑的好,“赶紧找一个外伤的给我我给你敷后背,白天问你怎么不说,不知道血腥味会引来妖兽吗?”
雇言挑了一个递过去,她看也没看就扒衣服上药。
“你准备挺齐全的。”雇言声音沙哑。
“那是,我别的不多,药之类的应急物品可多了。”她埋头上药,雇言透过竹丛瞥见外边的黑影,挺直了背,挡住旁边人的视线。
孟常:“疼?忍着点,我没给小孩子上过药。”
“嗯。”
雇言看着外边,黑影离得不远,但是竹林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