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公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在大殿上差点被摄政王拔剑吓尿了的皇帝事后越想越恼羞成怒,摄政王疯了吗?一国皇帝通敌卖国怎么可以当众拿出来说,何况他根本没有盖过私印!这是污蔑!是栽赃!
他充斥着羞恼和仇恨的双眼漫上血丝,满脑子只有毁掉眼前的一切来宣泄怒火,他砸完屋里所有能砸的物件,若有奴婢在,他可能会直接把奴婢也掼在地上碾碎!
小皇帝贺勉双眼通红、喘着粗气地环视了一圈,看到俯首跪在床上的女人时怒火达到鼎盛,他上前一把拽住女人的头发:“他不是喜欢你吗?我倒要看看把你的尸体扔到他面前他还能不能再嚣张!”
说着,就要把人拽到满地的碎瓷片上,穆清尘一介古代闺秀哪里抵得过正值青少年的男人的力气,她被拽得一个踉跄,好在跪伏的姿势让她勉强有缓冲的时间,她连忙奉上绸缎做的鞭子,声音轻柔道:“清尘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只要能让陛下息怒清尘无悔。”
大约是女人的顺从让贺勉稍稍清醒了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他换一种‘平和’的方式来宣泄怒气,贺勉拽着女人的头发掼在床上,瞬间就让穆清尘的额头磕出一片红肿,穆清尘咬着牙趴伏在床上,衣衫半退露出布满鞭痕的后背,看到自己‘杰作’的贺勉立时就兴奋起来,扬起鞭子就狠狠抽了下去!
穆清尘身躯微颤,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任由对方一鞭接着一鞭地打在她身上。
打到第七鞭,皇帝已经对这种伤害不大又费劲的方式感到厌倦,他的目光在室内逡巡,最终落在脚边的碎片上,若用这些碎片在美人身上作画,又将是何等风景?
皇帝停下了鞭打,刚准备弯腰拾起一片瓷器,门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胡公公轻轻敲了下门,低声道:“陛下,偏殿的槿嫔身体有恙请了太医,不知是不是动了胎气。”
皇帝的神志顿时就清明起来,胎气?孩子!他还有孩子!那则预言不是说皇室子嗣将断吗?那他的孩子就是北国最大的希望,那是给他带来好运的子嗣!
皇帝立刻就扔掉手中的鞭子,头也不回地推开房门朝偏殿走去,这个孩子不容有失!
偏殿中,端木槿见到满身煞气的皇帝疾步走来不由心下一悸,她抚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收起准备嗔怒的姿态,虚弱而楚楚可怜地望向对方,“陛下,您可算来了。”
她主动拉起皇帝的手按在肚子上,“您的好皇儿刚才踢了我好几脚呢!”
像是在回应母亲的抱怨,小宝宝又踹了肚皮一脚,刚好打在皇帝的手心,皇帝先是一慌继而激动地来回摸着槿嫔的肚子,“他踢朕了!哈哈哈好皇儿真有劲儿,再踢一脚,来!”
仿佛上一刻无能狂怒的暴君只是旁人的幻觉,端木槿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穆清尘这么做的用意,但好在没连累到她和孩子。
穆清尘当然不会告诉端木槿自己被皇帝凌/虐一事,她不会试图从一个随时可能反咬的受控者身上得到怜悯,那只会暴露自己的缺陷,弱化她绝对掌控的威信。
但她需要真正会心疼她的人的怜悯,比如两位第一次直面自家娘娘被陛下凌/辱的大宫女,比如因萱草偷偷去锦绣宫求药而火急火燎赶来的纪元音。
纪元音是避开其他人偷偷进来的,毕竟萱草反复强调不能让外人知道娘娘受伤了,她还是明白轻重的,只是她没料到一进屋就看到堇色边哭边收拾满地残骸,纪元音愣了愣,“你家娘娘居然发这么大脾气?”
纪元音只觉得惊奇,那个清冷又温柔的女子也会发脾气啊!
然而等她走到床前看到趴在床上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的穆清尘时,不禁焦急起来,“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伤得很重,这得请太医啊!”
“没事,谢谢你来送药,等会儿让萱草她们擦了药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这会儿没法招待你。”
“招待什么招待,我还用得着你招待,萱草你家娘娘哪里受伤了,快给她上药啊!”
萱草为难地捧着水盆站在床边,“那个,敬妃娘娘,我们会帮娘娘上药的,您要不回避一下?”
纪元音脸拉了下来,“回避什么,我就要盯着你上药!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堇色把收拾好的碎片都扔出屋外,关上门后蹲在床边撇着嘴掉眼泪,“娘娘,您就给敬妃看看吧,伤口不能再耽搁了,血都、都要渗出来了呜呜……”
纪元音一听这才反应过来穆清尘背上那丝丝缕缕的绯色是印出来的血迹!
“天!你这是怎么伤的,快给我看看!”
纪元音抬手就去脱女子的外衫,果然里面没有穿里衣,而是拿白布轻轻盖在上面,此时已晕出一片血色,她抖着手揭开那块白布,纵横交错的鞭印撞入眼帘,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
“谁敢打你!”纪元音满腔愤恨就要怒斥于口,下一秒却陡然泄了气:“对啊,谁敢打你。”
偌大后宫之中,能鞭笞妃嫔还不让请太医的,除了皇帝还有谁?
“他、他怎么能……”纪元音眼见萱草二人擦干净污血,小心翼翼地给伤口上药,这才看清鞭伤下的累累旧痕,她沉默良久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穆清尘额头抵在枕头上掩盖住自己狼狈的神色,待到最难捱的上药阶段过去才缓了缓气道:“已经很久没有…了,今天大概是气狠了。他也不容易,前朝那么多烦心事,他不过十九岁,心气正高的时候难免……”
虽然知道穆清尘出于君臣、夫纲都不可能说一点皇上的不是,但纪元音心里仍不是滋味,她神色复杂地打断道:“行了别说了,你现在最需要休息,其他的等伤好了再说。”
穆清尘疲惫地点点头,似是泄了口气般放松下来,歪在枕头上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