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换血后,斗争漩涡中的人们仿佛察觉到这是暴风雨前难得的宁静,默契地暂停纷争,使得前朝和后宫迎来了久违的和平时期。
皇上似乎发掘到了房帏乐趣,每晚流连后宫,在不同妃嫔中花蝴蝶般穿梭游走,不过半月就提拔了一堆才人、美人,甚至破例晋升了一位昭仪,清乐宫白日里愈发热闹起来。
穆清尘不爱摆架子,平日并不要求宫妃们来殿里请安,但深宫寂寞,妃嫔们不好到处乱跑,每天来清乐宫请安就当是逛园子加闲聊了,反正清妃不计较谁来得迟、谁来没来,经常就她们一群人围坐着喝茶聊天,聊到尽兴便散了。
敬妃因着闭门思过的旨意不好出来,穆清尘偶尔空闲了会主动去看望,纪元音纵有前世记忆,但‘蠢’了两辈子的人也不可能突然变聪明,又有‘救命之恩’打底,几天下来被穆清尘哄得倾心相待。
“……总之,秋狩时你小心一点,那是男人们争奇斗艳的场所,和我们没关系。”
穆清尘抿了口茶,没笑她乱用成语,点头应道:“你说得对,我本也不是爱凑热闹的,要不是那边要有个妃嫔撑场面,元音你又没法去,我乐得在宫里躲清静。”
纪元音根据前世记忆知晓这次秋狩会出大乱子,特意嘱咐她要小心,穆清尘自然领会这份好意,反倒是纪元音自己见对方一下就信了,不免嗔道:“你也太容易信人了,也不怕我故意这么说让你别去争宠,错失了大好机会呢?”
“我有什么宠好争的。”穆清尘淡淡道,“只要不出岔子,老老实实待到无人问津就是我的福气了。”
纪元音以为戳到了她什么伤心事,不由磕巴着转移了话题,“那个,我看你和那个槿婕妤关系挺好的,这次还特意把她一起带过去。”
“唔,她人挺聪明会来事儿的。”
纪元音想到上辈子那个女人和摄政王联手害死穆清尘就忍不住皱眉,“你还是别和她走太近了,我觉得那人有点……邪性。”她之前就想提醒了,但怕说多了让穆清尘以为自己在挑拨离间。
“邪性?这是什么形容?”穆清尘诧异地抬起头。
“就是,就是感觉遇到她总没什么好事,算了,你不懂。”纪元音没法解释上辈子得罪过端木槿的都下场很惨,何况端木槿现就住在清乐宫、穆清尘的眼皮子底下,人家不是没出事儿嘛,总不能咒人家,“反正你和她少亲近,人家可是争着要做宠妃的,和你这种无欲无求的可不一样,回头别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我是不争,但又不傻!”
“好好好,我们清妃娘娘最聪慧了~”
两人笑笑闹闹过了一天,转眼便到了秋狩时节。
前两世的秋狩,摄政王被南国刺客偷袭,第一世被穿越女林染所救、第二世则被端木槿所救,两女一个无心一个有意,却都身中剧毒奄奄一息,与贺垂天在野外度过了难忘的一天一夜。
谁不叹一句摄政王艳福不浅呢?
这辈子若没有穆清尘的干扰,怕是要来第三回,女主换成纪元音罢了。
穆清尘心道这位面意识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看不同女人和气运之子谈恋爱?为爱献身?
穆清尘在思考这次刺杀没有女人给他做挡箭牌,贺垂天会不会直接噶掉?要是这么容易能弄死就不是气运之子了吧。
她遗憾地叹口气,如常地安排着这次秋狩的随行队伍,已升任内务府总管的曹公公特意前来向清妃示好,只要是清妃要求的,哪怕稍稍逾越他都尽力给其通融。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清妃提醒他别掺和进中秋宫宴,以曹公公当时的职务怕是早就被礼郡王之死牵连进去,在慎刑司受罪呢!
曹公公慎而又慎地帮清妃打理好随行人员和大件,这才恭敬地退开,临走前不忘小心地问一句“清妃娘娘可有别的吩咐?”得到让他们少去猎场现眼的回答,立刻如蒙恩赐,千恩万谢而去。
金秋时节,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去围猎场秋狩的旅程。
贺垂天骑着骏马带领一队亲卫率先赶往围猎场,他这段时间过得很是不顺,先是宫内宫外折损了一批线人,再是礼郡王一案的凶手仍旧逍遥法外,老王爷明里暗里追着他不放,连向来与他交好的林染也不知为何突然冷淡下来,几次婉拒了邀约。
最令他心烦的还是葛临那个老狐狸,不声不响地拿出一份水车改良方案,一举压过了他的新农具推广,得到了户部工部许多中立派的支持。
那水车方案他总觉得眼熟,可原稿是葛临的手笔他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不由愈发焦躁起来,林染手中定然还有更多新奇花样,如果不能为他所用……贺垂天眸色暗沉,那就没必要再护着了。
她当燕都那么好混的嘛?没人追根究底她一介商女的来路,是因为有他庇护,否则她以为自己侯府弃女的身份能瞒住所有人?侯府那边会没人追查尼姑庵失踪的女儿?
贺垂天嗤笑一声,他愿意给予庇护,不代表他会无偿给予庇护,没有利用价值的、甚至可能反噬己身的女人,何必纵容。
他看上去像心肠很好的样子?
等秋狩后,得找个机会让她见识下人心险恶了。
尚且不知道林染已经绑上另一条大船的贺垂天,正筹谋着怎样调//教自己看上的女人,他身后延绵队伍中不显眼的一辆马车内,穆清尘收到了葛临的来信,她反复看了几遍后将信纸一点点撕碎泡在茶盏里,看着所有字迹氤氲成含糊不清的茶色,方才回过神来:葛相这是要趁人病要人命了,想必他和自己想得差不多,能借机弄死的绝不留到下一次!
穆清尘缓缓勾起嘴角,不愧是她选中的人,就是不知与气运之子对撞会有什么结果,她就拭目以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