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旎小心将册子包进丝绸里,想了想,又拿出来拆开册子把几页撕掉烧毁、几页装回盒子里锁好,剩下的重新缝起来用丝绸包好塞进怀里。
038见她行事自有章法便沉默下来,只在她冲出屋门的时候突然道:【要不要和你母亲说一声,她这段时间很是担惊受怕吧?】
薛旎脚下一顿,“娘性子坚韧刚烈,不是那等柔弱无依的女子。”虽是这么说还是脚步一转往薛母的正房去了,她这些日子在外奔走忙碌不曾仔细关注过母亲,是该去看望安抚一下。
大岚对于各个阶层建造的住房有明确限制,薛家是商贾又在燕京城下居住,即使这些年生财有道家业兴旺,住得也不过是闹中取静的三进院子,薛父薛母住正房,薛旎是掌家的嫡女为彰显身份本来安排在东厢房的,但东厢房冬不暖夏不凉便又搬去西厢房,空出东厢做了大书房。
薛旎向来不喜欢有丫鬟婆子跟着,可薛母钱氏身边有一个妈妈两个小丫鬟跟着,然而此时薛旎跨进正房却不见一人踪影,不由心生不安,她三两步迈进卧房,一眼便看到背对着房门往茶水里倒什么东西的母亲,薛旎悄无声息地靠近她。
钱氏大约是在出神一点没察觉到有人进屋,却见她抖着手把粉末和匀,紧捏着薄瓷的素手像是要把它掐碎!
薛旎一把抢下她手中的茶碗,惊怒交加道:“娘,你在做什么?”
她抹了一点桌上洒落的粉末就要塞进嘴里去尝,钱氏吓得连忙打落女儿的手,掏出帕子使劲儿给她擦干净,擦完又急着去够茶碗,“这不是你个女儿家喝的,快还给娘!”
薛旎气得脸色发白,“娘!你若不说清楚你要干嘛,我就喝了这碗茶水!”
“你、你!”钱氏颓丧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眶泛红道,“你爹关进去那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只是一时想不开魔怔了,你这一打断我就醒过来了,你把茶水倒了吧,别搁在嘴边我看着心慌!”
“我不信!娘你根本不是这种寻死觅活的人,是不是有人逼你什么了?是不是那个畜生!我要杀了他!”薛旎血气蹭地涌上来,一把掼碎茶碗抬脚就要往外冲,钱氏连忙抱住女儿崩溃大哭,“不是的!不是那个人!你别冲动!”
“是娘不好!想着要是娘死了,你必须守孝三年,那人逼死了良民肯定不敢再闹,等你爹出来了借着扶棺回乡的理由把你带回老家躲三年,那人早就把你忘了……”
薛旎听得心头一阵阵发冷,她死死咬住下唇瞪着双眼,不让泪水滑落,钱氏搂着怀中微微颤抖的身躯像是有所感应般站起身去看女儿的正脸,果然看到这孩子把下唇咬出满嘴鲜血来,她急得去捏孩子的嘴,“放开,妮妮乖,快别咬了!”
薛旎纤长浓密的睫毛眨了眨,抢在泪水涌出前她抬手遮住双眼,声音嘶哑道:“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呢?娘,你这是要我愧疚悔恨一辈子吗?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有脸活下去!”
娘俩抱头痛哭之际,038翻看着原剧情狠狠皱起了眉头。
原剧情里此时薛旎已然妥协,赶去国公府与岑朔谈条件,谈了半下午待到回家时发现爹爹确实被放出来了,可娘亲却不见踪影!
服侍娘亲的妈妈和丫鬟都说钱氏下午刻意支走了她们,等她们回来时才发现钱氏不在家里,屋里的钱财细软都被拿走了。
种种证据指明钱氏卷走全部家当离家出走了!
可薛旎压根不信,别说她母亲不是抛夫弃女的薄情寡义之人,就算是,那更不可能在女儿即将成为国公府宠妾的前夕卷款逃走,必定是有人诱使她出府或被人掳走了。
薛旎第一时间怀疑上岑朔,可她既然同意为妾岑朔没必要多此一举,那便是薛家或岑家的仇人?
岑朔为表清白借了薛父一队亲卫专门寻找钱氏的下落,然而直到薛旎死前都没有找回母亲。
母亲的失踪既促成了薛旎的进一步妥协(为借亲卫)也为此后深陷负面情绪的泥沼埋下隐患,如今看来,钱氏确实刻意支开过丫鬟婆子,但她是准备服.毒自.尽?
那她的尸体为何会失踪呢?
038联想到钱氏自尽将会导致的局面,以及受到最大损害的那个人……
会是岑朔吗?他如果先一步得知钱氏自尽的消息,藏起她的尸体,布置成她自己离家出走的样子来哄骗薛旎,那他既不用损失名声还能抱得美人归。
若当真如此,岑朔这人未免太过可怕了!
当天下午他可是一边和追求一年有余的心上人谈条件,一边处理她母亲的后事,顺手给这位为女儿献出生命的母亲泼脏水啊!
念及此,038的虚拟体都不由打了个寒颤,可能在高高在上的统.治阶.层看来,这不过是给胆敢算计他的钱氏一个教训罢了,人又不是他杀死的,自然不觉得有所亏欠。
可这个推测的前提是岑朔在薛家布有眼线,她/他能很快发现钱氏的异常并避开其他人向他通报,薛家人口简单,仆从也不多,038很快就排出几个嫌疑人来。
而此时薛旎母女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两人都不是爱哭的相继收了眼泪,薛旎拍扶着母亲的后背轻声道,“娘我有办法了,很快爹爹就能出来了,您别再犯傻了知道吗?”
“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人?我的傻女儿!你以为娘为什么宁死也不愿意让你进国公府,那高门大院的一进去就出不来了!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那岑公子今天为了逼你能把你爹送进大牢,明天你失宠了就能把你逼死!”
“娘不是的,我有其他办法!”
038正想着怎么提醒薛旎,却听她猛地转头喝道,“谁在那里!”
薛旎一个健步冲出屋子正逮着小丫鬟淬墨缩着身子趴在窗户那儿偷听,她眉头紧蹙,“娘不是让你和习笔去铺子了吗?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在这儿偷偷摸摸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