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不奇身边的空间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他又一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破房子内。
眼前的椅子上坐着莱宁港长,而一旁还站着一个人,那人戴着帽子,穿着黑色的披风,拿着一张纸和一根笔,仿佛在记录着什么。
听到自己醒来的消息,一脸焦急的卡莲娜连忙从厨房跑来,穿着围裙的卡莲娜用围裙擦了擦手,惆怅的神情中终于有了一丝舒缓。
“哥!哥你终于醒过来了!”
“不好意思,小姐,请您先让我与斯佩特先生进行调查。”
那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人十分严肃,就好似刚刚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是我哥才刚刚醒过来啊,你不能让他先休息休息吗?!”
卡莲娜对调查员的不通人情十分不满,用几乎愤怒的语气质问着他。
“不好意思,这是流程,我只是调查人员,例行公事而已。”
一旁的莱宁港长正了正身子,说道:“卡莲娜,我理解你对你哥哥的担忧,不过还是先配合人家办公人员的工作吧。”
卡莲娜这才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她握着斯佩特的手,说道:
“哥,我给你煎了牛肉,等一会儿你调查完了,我们吃饭。”
斯佩特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每处都十分疼痛,他拖着这疲惫的身躯,缓缓坐了起来,问道:
“你好,请问这是怎么了?”
“斯佩特先生,对于一周前你在三号港的事情你是否还记得?”
身穿披风的办公人员趴在破旧的木桌旁,地方实在太过狭小,他只能用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握着笔在纸上进行记录。
“一周前吗?你指的是?”
斯佩特想起了之前在星海之上的遭遇,他知道,那次恐怖的经历让船员们现在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你在一周前的一个早晨,被检修三号港船体的渔人发现,那时你正昏迷在海岸上,对此你还有什么印象吗?”
斯佩特思考着如何回答眼前男子的询问,他知道,此时他不能乱说话。
调查员见斯佩特沉默不语,继续问道:
“据我们所调查,和你一只船队的凯、盖勒、道尔、奇森等四名船员纷纷下落不明,你是唯一一个还能找到的船员。我想问一下,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斯佩特用余光看向莱宁港长,莱宁此时看向了厨房的卡莲娜,其意义再明显不过,如果斯佩特将实情全部说出,恐怕他的家人都活不了。
斯佩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目光移了上去,装出惊讶的模样,回想着,说道:
“什么?!他们几个竟然失踪了吗?这个事情我的确不知情。自禁海期我们几人就没有见过面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忙什么去了……”
“那你为什么会晕倒在三号港的海岸边?”
调查员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斯佩特,但手上的笔依旧不停地记录着。
“那天我在家里忙着用海草和渔网加固房屋,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的房屋不太牢固,禁海期间很容易被海风刮倒。我忙完了之后,想去码头上走走,看看海上的情况,如果风暴来临,我也提前回来做准备不是。”
“也许是因为没吃饭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劳累过度,我在海边就晕过去了,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调查员将斯佩特说的话一一记录,转过头继续问道:
“你仅仅是因为想观察海域的情况就去码头上了吗?难道你不知道禁海期是十分危险的吗?你所讲的这些可信度并不是很高。”
斯佩特面对调查员的质问,露出愠色,反问道:
“调查员先生,也许在你的眼里并不能理解我们这些穷人的任何举止。您拿着我们无论如何劳作都无法取得的酬劳,当然不知道我们为了省钱,有时候在禁海期不得不冒险跑去码头,根据海上是否会有风暴,再去选择是否囤粮。”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斯佩特先生,我为我刚刚的鲁莽而道歉。”
调查员连忙道歉,脸上露出了些许愧疚之意。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我们习以为常的行为,可能会造成你的不解。我认为这应促使你们公务人员多多关心底层的公民。”
调查员点了点头,再次向斯佩特道了歉。
“如果有时候没有风暴,我们也就不会一次性买一周的粮食囤到家里,那样的话我们的开销也就更自由一点。”
“我了解了,斯佩特先生,那对于其他船员的下落,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斯佩特叹了口气,说道:
“对于这个,我认为你去询问他们的家人比询问我一个外人要更有意义。”
调查员将其余信息一一记录,完毕后,起身摘下帽子,微微鞠了一躬,与斯佩特和莱宁港长一一道别,便匆匆离开了这个小屋。
此时只剩下斯佩特和莱宁二人。
……
“斯佩特,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莱宁港长面对眼前年轻人刚刚的表现,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但也正是因为你的聪明,你让你以及你的家人、他们的家人都享受到了四等公民的待遇。”
“莱宁港长,凯叔他们真的都失踪了吗?”
斯佩特连忙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斯佩特,十分抱歉告知你这个消息。对于这次出海我有主要责任,但是既然已经过去了,我认为还是不要再提的好,为了照顾他们家人的心情,我也希望你不要将实情告知他们,这是出于安全考虑。”
莱宁港长从腰间掏出了三张公民通行证,上面印有四等公民的字样和斯佩特一家的照片、名字——
斯佩特、卡莲娜、格蕾丝
莱宁港长一边把公民证放到床边,一边说道:
“我们也知道,你对出海的任务难免心生阴影。于是我在贸易部给你安排了一个活,以后你就跟着贸易队去运输曜珀特,你的薪水也由一周85亚郎增加为一周5亚布20亚郎。”
说罢,莱宁港长给了斯佩特一个信封,里面是工作的安排信件以及贸易部大楼的地址。
莱宁站起了身,拍了拍从椅子上沾到的灰,又往斯佩特手里塞了一亚比,说道:
“我可是在这守了你整整七天。去了新的地方一定要好好工作,‘少说话’,不要让我失望。记住,保密。”
说完,莱宁港长戴起了放在桌上的帽子,吹掉了帽子上厚厚的一层灰,又补充着:
“你现在薪水也不低了,该换个住处了。”随后,离开了这间破屋。
斯佩特看着手上的信封和一亚比。
整整一亚比!也就10亚布,相当于1000亚郎。这可不是小数目。
“哥!莱宁港长走了吗?来,吃煎牛肉啦!”
卡莲娜知道斯佩特行动不便,便把牛肉端到了床边,机灵的她看着斯佩特手中的一亚比,虽很惊讶,但却没有过多地询问。
斯佩特知道,卡莲娜肯定清楚发生了什么。如果她不机灵点,对此表示毫不知情,那么在自己醒来之前,怕是调查员早已知晓了一切。
斯佩特看着手中的东西,掂量着其重量。
他苦笑着,原来四条人命就这么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