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廷心里哀嚎,他最怕见到水萄眼红的模样,他会心疼。
乾廷眼底的伤痛一闪即逝,淡淡地说:“水萄,进去看看他吧,他现在,很需要你。”
乾廷走到了楼梯口才敢回头望一望……病房门口没人,水萄已经进去了。
摸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得好快……怎么还是没有足够的免疫力呢,乾廷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
乾廷的自制力算是十分强悍了,他刚才完全可以趁机和水萄多说说话,可是他不想那么做,从她眼里能感受到她对晏蔚之的担心,她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何必让她难做呢?
乾廷没有忘记,他现在是朋友的身份,也是她丈夫的堂兄,他只要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幸福就好。
水萄刚进去,晏蔚之就从病房跑出去了,他不敢面对任何人,甚至是自己的妻子,他想一个人静静,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水萄呆呆地望着他消失的门口,她根本追不上他。
水萄也被那个惊人的事实给震住了,万万想不到,三十多年前,乾缤兰的新婚夜居然不是自愿与丈夫发生关系的。
这样生下来的孩子,乾缤兰当年到底是爱是恨,可想而知。
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由下一代承担,但是要能做到冰释前嫌,谈何容易呢?
只不过,水萄忽然间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乾缤兰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谁?水萄心里不知怎的无端冒起一股森冷的寒意,仿佛有什么隐约的不安在蠢蠢欲动。
这一夜,晏蔚之没回来,他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是袁嫂接的,不到十秒钟就挂了电话,只是让袁嫂告诉水萄他今夜不回来,却没有说是去哪里。
出奇的,水萄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慌乱,她心里很肯定,即使今夜他不回家,他也不会去外边鬼混,他只是因为一时难以接受那个事实,所以才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见人,他需要冷静,需要一个人独处,哪怕是最亲密的爱人,此刻他也无法面对。
或许他最需要的是时间。
水萄夜里辗转难眠,小奶娃也显得比平时更闹腾,水萄一整晚都没有睡好,直到早上给孩子喂过牛奶,她才疲倦地睡去。
不只是她,晏蔚之也是彻夜未眠,独自一个人坐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倚靠在落地窗前,就这么过了一夜。
他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空间里,他甚至害怕听到一点点的声音,害怕面对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包括他的妻子,孩子……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会是怎么来到这个人世的,脑子里,理所当然的概念就是以为自己是父母爱情的结晶。
这种想法已经成为了他根深蒂固的信仰,却在忽然之间被彻底颠覆了,他对母亲持续了二十多年的恨意一下子变得幼稚而可笑。
一个不被祝福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资格指望得到大人的疼爱吗?
他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嘲笑,讽刺,最后痛苦得难以呼吸。
难怪他总是感觉不到母亲的爱,难怪小时候无论他多么乖巧听话,无论他多努力用功读书,母亲都没有称赞过他,她的态度越是冷,他越想要尽力去讨好母亲。
当她不辞而别,他开始恨,而这种恨最终都是因为得不到母爱而产生的。
以前不明白的种种,现在都明朗了,只因为母亲是被强迫的。
可笑吗?他笑不出来。可悲吗?他在这里待了一夜都没有哭出声,眼眶却一直是红肿的。
深深的无奈和凄凉,事情的真相是他想要得知的,然而却也是难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