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瘦的男人牵着一个小孩子,神情淡然地缓缓走近。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双发亮的黑色皮鞋,再往上,深灰色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他洁白的衬衫上有暗花,金色镶边的纽扣是纯手工艺制作。
再往上,是一张肤色暗淡的面孔,瘦得有点凹陷了,尽管如此,依旧能看出男人的五官轮廓是多么的完美,即使是这样的病容,却很奇怪地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他身上有种超乎寻常的气质,尊贵,沉稳,大气,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举手投足之间仿佛一幅水墨画般耐人寻味。
是谁能在拖着一副病体还可以如此从容淡定地站在他们面前?
这不是有钱就能学来的,更不是能模仿的,唯有天生的领导者,得天独厚的上位者,才能具有这么震撼的气场。
小元宝站在晏蔚之身边,抿着唇,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半点惧怕和畏缩,直视着办公室里的每个人。
他小脸蛋上的伤很明显,嘴角还是破的,下巴红了一块,胳膊和膝盖都包了纱布。和他爹地一样的,神色如常,镇定中带着一丝冷傲。
晏蔚之无视这些人的眼光,不等洪老师招呼,他已经牵着小元宝在椅子上坐下。
他幽深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波澜,就好像这群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街上的路人。
“听说,你们要处理我儿子这次的打架事件,我看……大家都已经商量好了要怎么办吧,那就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了,直接说正题。”
晏蔚之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漾开来,不温不火的,可就是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校董们不禁面面相觑,彼此都在他人眼里看见了意外和惊讶,是的,他们想不到晏骏烨的父亲竟然会亲自来,不是说患病吗,看来病得也不重嘛。
只是这个男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在他面前,他们这群上流社会的中坚份子感到隐约的不安和局促,还真是怪事了。
但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不会改变决定的。
其实这些人并不是不知道“筑云”的总裁长什么样,只是因为晏蔚之现在的外形和他患病之前有了不小的改变,这群人一时没认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张母朝洪老师瞪了一眼,示意她该开口了。
洪老师尴尬地笑笑,不知怎的,她此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咳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就不再拐弯抹角。我们学校的领导和校董们一致认为,晏骏烨同学的品行不良,两次打人的行为实在太恶劣了,他不适合再继续留在学校,所以……你们要向张洛维同学道歉,然后就……就自己退学吧。”
洪老师硬着头皮说完,心里也不由得叹息,其实晏骏烨的学习成绩挺好,一个那么聪明的学生离开,确实是很可惜的,但是,这是领导们的意思,她不会傻到去反驳,审时度势才是生存之道。
小元宝依偎着爹地,脑袋偏着,目光不是看向洪老师,而是盯着张同学的妈妈。
“不是我主动惹事的,是张同学叫了六个人来打我,我只是正当防卫!”小元宝稚嫩的童声,响亮,清脆,没有这群人想象中该有的敬畏态度,反而像是平等的对话,他们是不能接受的。
至于一个打六个的事,他们先前不知道,显然,张同学的妈妈隐瞒了这一点。
现场气氛陡然显然有点诡异了,安静得出奇。
晏蔚之侧过头,慈爱的目光看着小元宝,给予他鼓励和支持,那从容的微笑仿佛在说:儿子别怕,一切有我。
张母脸一黑,气恼地指着小元宝说:“你还狡辩,还不肯认错?真不知道你平时在家里,家长都是怎么教育你的,打人就是不对,你还想留在我们学校继续害人吗?劝你们自己退学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难道要我宣布开除你才满意吗?”
其余的人也在附和着,口径一致地要求小元宝自动退学。
这是晏蔚之在来之前就预料到的,他更明白问题的根本是在哪里。
晏蔚之锋利如刀的眼神扫过这群人,可他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很浅的笑意,就好像他只是在欣赏一场无聊的闹剧。
浓黑的剑眉一挑,冷然嗤笑一声说:“要开除我儿子也可以,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个打人的张同学也一起开除吧,这样才公平。”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张母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我才是校董,你有什么资格说开除我儿子,你以为你是谁啊!”
晏蔚之闻言,不骄不躁地站起来,轻勾着唇角,森冷的气息顿时蔓延开来,缓缓吐出几个字:“就凭我是,晏蔚之。”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静得出奇,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大一小……
他们早就知道小元宝的父亲叫晏蔚之,只是没料到会是那一位犹如至尊般的晏蔚之。
此刻由这个男人亲口说出来,带给人极度的震撼。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凭什么能这么淡定而狂傲?
即使他坐着,即使他是一个病人,但此时此刻,那种犹如天生的王者睥睨天下的气势,令人无法不由得产生强烈的压迫感。
这些人,非富则贵,但在这男人面前就好像是在仰望一座不可攀越的山峰。
他们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晏蔚之”,“筑云”国际的总裁,卸任不久的商会主席晏蔚之……难道不是同名同姓,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