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蔚之多想不顾一切地将水萄和她怀里的小不点儿强行带走,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居然有一点怕了……他怕水萄那种戒备的眼神,怕再听见孩子说他是混蛋,是坏人,这样的言词,比杀了他还难受!
因此他才会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坐在这里,今天不谈好一个结果,他是绝不会离开的!
这是他最大的限度,没有强抢,已经算是奇迹了。
他终于是学着顾及到别人的感受,不再那么霸道专横。
水萄紧张兮兮地抱着小元宝,胸脯在急剧起伏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瞅瞅晏蔚之,瞅瞅乾廷,再温柔地安抚着宝宝……
“你们两个……”水萄紧紧拧着眉头,左看右看都觉得晏蔚之和乾廷站在一块儿是那么格格不入,十分的不友善。
晏蔚之倏然间邪邪一笑,猛地拍上乾廷的肩膀说:“怎么你没告诉水萄,我和你曾经同在LD大学念书吗?看她紧张成这样,好像我们会打架,她太不了解我们的深厚情谊了,是吧,潜水艇。”
潜水艇,是乾廷的外号,多少年没听人这么叫过了,一时间把他给整懵,随即反应过来晏蔚之为什么会这么说。
乾廷的精明一点都不亚于晏蔚之,加上两人在大学的时候“默契”十足,当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哈哈……是啊,水萄,我是告诉过你我认识他,忘记说我们其实是老同学了,绝对不会打架的,我们成年人,怎么会打架呢,我们都是斯文人……斯文人……”
乾廷也将手搭在晏蔚之的肩膀上,两人的表情都在笑,只是心里在骂对方:使这么大劲,肩膀都要垮了!
水萄看不出两个男人都在暗暗较劲,实际上肩膀都被对方用力按住,很痛,但在她面前又都不肯示弱。
“你们,坐下来啊,站着干什么。”水萄俨然成了主人了。
“对……晏少,坐啊,别客气。”
“潜水艇,你也坐。”
“……”
咦……气氛正常了?
小元宝这下平静了一些,没那么害怕了,妈咪的怀抱是最温暖最安全的,他打算赖着不出来,躲在妈咪怀里,探头探脑地偷瞄着晏蔚之。
晏蔚之静静看着水萄和孩子,拼命忍住了想抢人的冲动,极力平稳着声线:“孩子的眼睛,跟我一样,是褐色的,他就是我的孩子。你骗了我,当年你没有流产。”
“对,孩子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水萄也不隐瞒了,根本无法再瞒下去,小元宝的长相已经说明了一切。
晏蔚之钢牙紧咬,呼吸陡然间窒闷,亲自听她说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原来有时候比玻璃还要易碎。
水萄把乾廷当年无意中救了她的事全都说了,也交代了这几年她都住在LD。她柔柔软腻的声线,在他耳边一丝一丝地绕着,紧紧缠在他心上,越裹越紧……直到他的心浸出了鲜血和苦涩的汁液。
晏蔚之的神色复杂万分,想不到水萄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遇到乾廷,不管她与乾廷现在是什么关系,乾廷都是她和孩子的大恩人,这是铁一样的事实。
晏蔚之先前还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就算水萄和乾廷在一起了,他都不会轻易罢休,一定会将她和孩子抢过来。
可是现在听了事情的原委,他有点不知所措,看着乾廷跟水萄母子之间那么亲切,自然地相处,活像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而孩子的亲生父亲冷冷坐在一边,仿佛是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如同隔着两个遥远的世界。
晏蔚之的心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尽管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孩子,那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但他此刻却感觉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
此时此刻的晏蔚之,身上那些凌厉的气势,狂肆的怒火,全都尽数褪去,看着眼前的三人,他恍惚间觉得……原来天堂与地狱,都可以接近。
乾廷身边有水萄和孩子,他犹如置身在天堂那般温暖幸福,而晏蔚之只能眼睁睁看着水萄和孩子,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像个毫不相干的人,他就般身在地狱那般承受着无休止的痛苦和折磨!
水萄偷瞄着晏蔚之,见他没有发火,黯淡的眸子红红的,不知是因为熬夜的原因还是他在伤心?
他在想什么?孩子的事已经解释清楚了,他会不会还想将她和孩子带走?
看着他孤零零地坐在对面,他眼里流露出的渴望和挣扎,让她的心紧紧就在一起,疼痛,窒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