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对于绪厦的套话什么也不答,装没听到。
绪厦也不再问了,虽然二七是他的下属,但自幼的情谊,两人早已不是主子和下属。
既然二七不愿说,那他就自己去查。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绪厦就丢下还在休息的二七偷偷溜出了客栈,直奔地狱堂二楼房间而去。
等到绪厦来到昨日的那间房间,没有那股寒意,床上也没人。
云瑾不在。
他转头去看那棋盘,还是一场残局,只是,好像与昨日有几子不同了。
正当他在研究那残局时,书架动了,云瑾一出来,就看到了绪厦。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有些凝固。
云瑾走出暗道,身后的书架归位,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开了口:“钰王殿下,今日过来又为何事?随意进入女子闺房,这便是天珏皇室的礼仪吗?”
绪厦看到那暗道慢慢关上,心中窃喜,果然这个云姑娘不简单。
他直接坐在了放着那场残局的小榻上,开口答道:“我昨日来时,见到这残局颇有兴趣,今日特来找云姑娘讨教一二。”
云瑾还是一身张扬的红衣加身,她直接走过小榻往床榻走去,一边走一边解着衣带赶人:“不巧,我现在要休息了,王爷请回吧。”
而绪厦被这场景搞的手忙脚乱的偏过头去不看那边,依稀可见耳根有些发红,他心里忍不住的吐槽。
喂喂喂!我可是个男人啊!哪儿有女子当着男人面状若无人的脱衣服的!!!
但他今日前来就是铁定了心查清一些事,所以厚着脸皮没走,反而攀起了熟。
“我听二七说了,我与云姑娘见过几面,我这脑子有了伤记不得许多事,云姑娘这般秒人,忘了有些可惜,不如云姑娘与我多说说话,让我想想?”
云瑾褪去外袍,正在解着内裙的手顿了下来,随后放下了手,答道:“往日之事已成过往,记不得或许是一件好事。”
绪厦一堆歪理,就是死皮赖脸的要赖在这里:“既然云姑娘不愿提过往,那不如我与云姑娘重新相识一番?”
随即还故作姿态的起身闭着眼对着云瑾的方向行了个君子礼说道:“在下天珏王朝钰王,绪厦,不知姑娘芳名?”
云瑾转身看向那闭着眼抱手行礼的人,鬼使神差的,回了话:“云瑾,云雾的云,怀瑾握瑜的瑾。”
绪厦放下了手,但眼睛还是闭着:“云瑾,瑾乃美玉,亦有纯洁高尚之意,好名字!”
云瑾有些晃了神,抽过衣架上方才褪下的外袍重新穿上,走到了棋盘另一面坐下。
平静的开了口:“把眼睛睁开吧,既是来讨教棋艺,闭着眼怎么下。”
绪厦虽闭着眼,但也知道云瑾已经坐在了他对面,旋即睁开眼也坐下了。
云瑾将一颗颗黑白棋子从棋盘上拿下来放进各自的棋罐中,等到棋盘上空空如也,云瑾手里抓了一把白子,打算让绪厦猜先。
猜先是一种决定两个人谁执黑子的方法,一人手中抓着白子,由另一人猜棋子数量是单是双,若是猜对则执黑子,若是猜错则执白子。
因为黑子先行,执黑子有开局优势。
而绪厦直接开了口:“就不猜先了,云姑娘,我棋艺不好,你就当让让我,我执黑子先行吧。”
云瑾愣了一下,说道:“好。”
棋局开始,屋内安静了下来,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响声。
绪厦对下棋没什么兴趣,看着对面专注于棋盘的云瑾。
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眼熟。
话也就跟着问出了口:“云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也一起下过棋啊,我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呢。”
云瑾执白子的手好像停了一下,又好像没有,手中白子稳稳落下,又断了一片黑子的气,她淡淡回到:“不曾。”
绪厦被这果断的否认搞的尴尬,随即也专心看起了棋面。
棋局进行到一半,云瑾收回了手说道:“你输了。”
绪厦不服,明明才下了一半儿,怎么就输了,云瑾让他仔细看看。
不大的棋面上,乍一看黑白双方势均力敌,但仔细看来,几乎八成的黑子都没了气或者还有一口气,而白子已呈包围之势将整片棋盘纳入手中。
再接着下下去,也只是断气的黑子越来越多,黑子已成了死局。
绪厦服了:“云姑娘棋艺好生厉害!不知是跟谁学的?”
云瑾一边收拾着棋子嘴里回应道:“一个故人。”
绪厦还想再下一局,云瑾也有此意。
第二局开始,不同于之前的安静,绪厦话多了起来。
“云姑娘,你来逍遥城多久了?”
云瑾心情很微妙,也答了他的话:“两年。”
“你真是地狱堂堂主啊?”
“是。”
“我听闻那堂主是个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云姑娘也不像啊。”
“外界的人想看什么,便给他们看什么。”
黑白子交替落在红木棋盘上,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二人好似许久未见的老友在叙旧,屋内风平浪静。
绪厦终于问到了重要的问题:“云姑娘听说过将离军吗?”
云瑾对每一场棋局都很专注,落子,封气,绞杀,一气呵成。
确认那一片的黑子已经没了气息,回道:“没有。”
绪厦是不信的,但云瑾不愿说,他也没办法。
瞧着眼前这个正在安安静静下棋的人,突然想起了那日面不改色的斩去一壁舌尖舔刀尖的魅影,嘴里蹦出了一句有点奇怪的话。
“云姑娘,你杀过人吗?”
云瑾终于把眼神从棋局中抽离了出来,一双充满诱惑力的吊梢魅眼紧紧的盯着绪厦。
方才平和的气氛一瞬间便被打破,屋内起了丝丝寒意,就连云瑾的语气都明显的冰冷了起来。
“当然,这逍遥城中,人人手上都沾着血。”
绪厦对云瑾和屋内的变化不以为意,又说了一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话:“那云姑娘会杀我吗?”
云瑾的眼睛细细看着绪厦的那张脸,一样的金丝眼罩,一样的伤痕,一样的眉眼。
一样的,让人看了便心痛。
云瑾收回了视线,脸上挂上了笑,戏谑的笑道:“谁知道呢,若你挡了我的路,自然也是要除掉的。”
这场棋局下的有些没意思了,云瑾抬手打乱了棋盘上的棋子,直接赶了人:“王爷待的够久了,我身子乏了,改日再来吧。”
说罢不等绪厦回答,直接起身去了里间,合衣上了床,一副我已经睡着了你爱走不走的模样。
绪厦也知道今天只能到这一步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看了一眼旁边的书架后,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
等绪厦走后,云瑾转过身来,视线看向人离去的那扇窗,轻笑了一声。
跟个傻子一样次次都有门不走非要跳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