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府。
烟罗领着人正在往内宅走。
晚玉头上带着遮面的斗笠，跟在身后，有些紧张。
“烟罗姑娘，现下那人在钰王府，奴家不好动手，小姐此番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走在前面的烟罗一惯瞧不上这些烟花女子，要不是宋青迁吩咐，这事儿也不能假手于人，她是不屑于跟这种人走在一道的。
“我也不知，等到了小姐跟前就知道了。”
绕过几道回廊，两人来到了宋青迁的院子。
宋青迁因为钰王的事常年郁结于心，常常需要喝些调理身体的药物。
两人到的时候，她正在喝药。
等到伺候的下人们都退出房去，她才开口。
“之前听你说那蛊虫可直接要人性命，上次是时候未到，这次，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晚玉跪在地上惊恐万分，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故作镇定回答。
“云瑾现在在钰王府，醉花楼里的人也都被钰王殿下盯着，子蛊现在被压制着难以操控，贸然催动蛊虫，奴家怕是……怕是……”
宋青迁就着手边的东西就砸了下去，说出的话更是带着不满。
“之前让你下毒你说忌惮钰王殿下常去醉花楼你不敢，现在让你催动蛊虫你也不敢，什么都不敢做倒是敢收我的银子。”
“晚玉，你可想清楚，从你下了蛊那一刻，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了，不管那贱人死没死，被钰王殿下发现了你都是死路一条。”
“你若拖着那贱人死了也就罢了，不然……”
“我记得你在城郊还有个刚娶妻的弟弟……”
晚玉听到弟弟两个字，跪在地上的身子顷刻间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趴了下去。
她后悔了，后悔贪图宋青迁给的钱财，后悔偏偏要动钰王的心上人，她以为过一段时间等钰王对云瑾失了兴趣，她再暗中取了云瑾的性命，到时既收了钱也不会被人追究。
她小心谨慎，甚至没答应宋青迁直接给云瑾下毒，生怕被钰王发现她要跟着偿命。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钰王竟如此在乎云瑾，好几月形影不离，更是在出了事后直接把人带进了王府，又彻查了醉花楼上下。
要不是一般人看不出母蛊所在，恐怕她早在云瑾花魁选拔出事后就被钰王的人抓走了。
明白了钰王对云瑾的在意，晚玉本来还存有一丝侥幸，只要再等等，等云瑾回了醉花楼，她偷偷把子蛊引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再收拾了家当带着弟弟离开皇城。
可没想到，宋青迁已经查到了弟弟身上，更是用弟弟的性命来威胁她。
如今她是必死无疑了，但是弟弟……
突然间，晚玉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向宋青迁开了口。
“小姐就不怕我向钰王殿下告发你吗？”
坐在上首的宋青迁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说出的话直接把晚玉刚燃起的希望破灭。
“我是靖国公府的大小姐，祖上是开国功臣，父亲是国公爷，母亲是先帝亲封的红缨郡主，不过是杀了个妓子，你难道觉得钰王殿下会让我给那贱人偿命吗？”
说罢，宋青迁手里把玩着新入手的珠子，带着戏谑的语气又补了一句。
“倒是你，晚玉，你若听我的换了那贱人的性命，我可保你弟弟和弟媳晚年无忧，若不听，等钰王殿下发现了你，怒火牵连到那对新婚燕尔的夫妻身上，你家可就绝了后了。”
晚玉趴在地上，彻底死了心。
是啊，宋青迁是什么身份，跟她们这种供人取乐的玩物生来就不一样，就算钰王再喜欢云瑾，也不会为了云瑾跟靖国公作对。
原来到最后，竟是自己的贪心害了自己，甚至，害了云瑾。
过了半晌，晚玉认了命。
既然没得选，只能祈求宋青迁真的能护住城郊的弟弟了。
“奴家知道了，待回到醉花楼奴家会想办法催动子蛊，还请小姐遵守承诺，护我弟弟一家周全。”
等到把晚玉送出了府，烟罗回到宋青迁身边，有些疑问。
“小姐不怕钰王殿下生气？”
宋青迁正在挑选给国公夫人准备的寿礼，闻言似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又眼神坚定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厦哥哥不会怪我的，他也知道只是望梅止渴罢了，真正想要的永远得不到了。”
烟罗又问道:“那那个晚玉的弟弟……小姐真要护着？”
“一些贱民，到时候厦哥哥要杀了泄愤也是应该的。”
烟罗没了话，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姐从来都是这样，不会在乎那些平民百姓，有用时便拿来用，没用了便弃如敝履。
——
绪厦有些庆幸种下了双生蛊，此刻对于云瑾的心情，他了然于胸。
“云儿……你有什么想法，说与我听。”
动了情的人，连自己的尊称都不用了。
云瑾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把心里的那些问题说清楚。
“王爷既已替我解了蛊，可查清了是谁？”
说到这个，绪厦的眉眼间带了些犹豫。
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日日派人盯着醉花楼里的人，持母蛊之人已经查明。”
“是谁？”
“一个叫晚玉的姑娘，你体内的子蛊被药物压制，她要强行催动蛊虫只能杀死母蛊也就是杀了自己，母蛊一死，子蛊便不受控制躁动起来要夺你性命。”
云瑾惊了，她跟晚玉无冤无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情分，为何晚玉要如此极端，不惜跟她以命换命。
“王爷如何确定是玉姐姐？”
绪厦答道:“我的人日日盯着醉花楼，什么人见了谁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都清清楚楚，晚玉刚刚身死，你便吐血不止，太医也查过了她的尸身，的确找到了母蛊。”
云瑾更不明白了，如果晚玉真的要杀她，在醉花楼有无数次机会，而且她在王府住了这么久都没事，为何如今却突然想要她的性命。
种种推论之下，只有一种可能。
晚玉是听人之命，不得不这样做。
无意间扫过钰王脸上欲言又止的神色，云瑾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要她性命的不是晚玉，是晚玉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