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是被疼醒的,刺骨的海水拍打在身上,伴着碧茶之毒的发作,仿佛有千万根寒针同时刺入他的身体,在他的血液中不停游走。
他打了个寒颤,从沙滩上坐起,运起扬州慢勉强将体内的碧茶之毒压下。
疼痛减弱,他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礁石上,波涛汹涌的海浪不停地涌上来,撞击上礁石,溅起一阵阵浪花。
他居然没有死在海里?
李相夷心里担忧着四顾门,没有再多想,勉强站起,海浪拍打着他的脚踝,李相夷忍住那阵阵眩晕之感,朝着四顾门方向走去。
“诶!那谁!”
一道如黄莺吟鸣般婉转轻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相夷缓缓转过身,看见一个少女光脚站在海边,她长发散乱披在肩上,有部分还挡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身上还穿着极不合身的衣裙。
李相夷只以为对方是住在这附近的渔女,便好意提醒:“小姑娘,此处不太平,你还是快些回家吧。”
然后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诶!你别走啊!你不能走!”少女想要追上李相夷,却不想刚走两步就摔倒在沙滩上。
少女抬头望着那道孤独而坚定的身影渐渐远去,气得用手拍打着沙子。
“可恶!”
沈知意是真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武侠位面,她居然成了鲛人!这是要让她来一段人鱼之恋吗?
变成鲛人就算了,关键是她会被这具新身体影响,她居然不会走路了!
之前在海里捞李相夷的时候她还游得可欢了,甚至轻轻松松就能托举起李相夷这个成年男人。
可是谁知道她上了岸,弄了好半天才幻化出双腿,结果双腿无力走不了路,连衣服都没有一件!
鲛人不是应该有那啥鲛绡吗?为什么她没有?
害得她只能去找尸体,扒衣服。
至于为什么不扒李相夷的衣服?
他那个脸白得哦,穿得那个单薄哦,她还真不忍心扒他衣服。不然把她任务目标给冻死了怎么办?
算了,她现在还是好好练走路吧。等她适应后势必要健步如飞,让李相夷以后插翅也难逃!
李相夷看着满目疮痍的四顾门以及倒在地上哀嚎不已的四顾门弟子们,有些愤怒地狠狠拍了木门一拳。
想不到金鸳盟的人居然如此卑鄙,居然利用师兄的尸体将他引诱至东海,又点燃大量雷火弹,害得许多四顾门门徒和百姓无辜枉死。
李相夷收起思绪,正打算进去,就看到佛彼白石四人与其他人争执起来。
“门主生死未卜,你们想要分家吗?”
一位他十分脸熟的门徒嘲讽道:“如果不是门主争强好胜,一意孤行,我们又怎会中了金鸳盟的奸计!折损了这么多兄弟!”
李相夷心中一痛,收回了想要踏进去的脚,手指紧紧攥着门框。
场上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这句话挑动起来,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李相夷环顾四周,看到他们的面色都带着愤怒和悲痛,但没有人反驳,显然是认同那人所说的话。
只有一人捂着眼睛,拿着刀替他说话。他记得那人,是师兄的一名手下,为人热忱忠厚,现如今也被他害得伤了一只眼。
肖紫荆脸上端的是一派道貌岸然的模样,出声劝道:“如今相夷已去,四顾门损失惨重,若终因意见不合分崩离析,倒不如今日就将四顾门解散了。”
“你要解散四顾门?”这时乔婉娩从远处走来,一身白衣,脸上带着哀愁。
“两位门主没了,人心也散了,又何必勉强支撑呢?”
乔婉娩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李相夷猛然躲在门后,心中一阵翻涌。是啊,是他害得四顾门落得如此地步,大家心中也是怨他的,大战之后无一人去寻他,反而想要解散四顾门。
李相夷自嘲一笑,这天下还有他的容身之所吗?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四顾门,没走多远就晕倒,被了无大师捡回了普渡寺,用梵术将他从阎王殿拉了回来。
在得知自己只有十年寿命可活后,李相夷拒绝了了无大师让他回四顾门寻找解碧茶之毒的建议,并让了无大师隐瞒曾见过他的事实。
既然只有十年可活,又无归处,那他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聊度余生。
“老衲不知李门主心中想要避什么?竟如此决绝要去。”
李相夷没有回答,目光看向挂在墙上的禅语——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他心中默念着这句禅语,充满了深深的感悟。
他明白了,无论身处何处,只要内心清净,那么莲花就会在心中绽放。这是一种人生的智慧,也是一种生活的态度。
李相夷淡笑,“和尚,你这禅语,好得很。”
了无大师一头雾水,不知李相夷是何意,出声询问:“李门主?”
李相夷打开禅房的门,转头望着了无大师,“李相夷已葬身东海,从此这世上只有李莲花了。”
李莲花拜别了无大师,离开普渡寺后便漫无目的地走远,一路行至东海海岸边。
他站在海边,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心中充满了迷茫。他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李相夷,而是一个平凡的李莲花。
可是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你是回来找我的吗?”
耳边传来少女惊喜的声音,李莲花闻声望去,居然是今天白天遇到的那个女孩。
少女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得如同朝阳中盛开的花朵,夕阳从海面反射,照在少女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神秘感,美如梦幻。
可是,他不认识她啊,李莲花不解地问:“你认识我?”
少女自信一笑,双手叉腰,扬着下巴说:“我当然认识你,你是我未来的伴侣!”
“……”
李莲花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讪笑两声,“小姑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家就是你家,你家就是我家。”
心中原有的那缕苦闷被深深的无力感取代,李莲花无奈地问:“小姑娘,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少女摇头。
“你看,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夫君呢?”
少女皱起了眉,苦恼地说:“可是我阿母说只有伴侣才可以亲亲啊?”
“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哦。我什么时候亲你了?”李莲花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可是,在海里的时候,我们就是亲了啊。”
海里?
李莲花脑海里闪过一些坠入东海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