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赵高急忙低头,诚惶诚恐的拱手:“老臣服侍陛下数十年,一向忠君爱国,不曾勾结任何人,更没有篡改遗诏,还请长公子明察。”
听得他说的一板一眼,扶苏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应对,当下也不恼怒。
他本可以有数十种方法,让赵高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又觉得这样不利于朝政的稳定。
能在大秦身居高位的官吏,跟着秦始皇时候,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有言语之失,招来杀身之祸。
一旦赵高忽然失踪,定然会惹得众臣猜忌,届时君臣二心或众臣纷纷告老还乡,那么偌大的秦国,只怕失去管理者,陷入泥潭。
如此一来,历史的车轮,又碾压回了老路,无可救药。
纵然扶苏在九原郡有着深厚的军民基础,可也堪堪过百万的人口。
与大秦各郡县的三千万人口相比,不值一提。
“呵呵,你说不是就不是。”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扶苏没有深究这一问题。
对于阎乐作为皇帝特使的事宜,两人也心照不宣,绝口不提。
即使诏书在扶苏身上,赵高亦完全可以否认这一事实的存在。
就算找阎乐当面对质,他为了保全家人性命,也会顾左右而言其他,绝不站队。
不论对错,他选择站在任何一方,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你在九原县待了数日,觉得这里的民生如何?”
提起九原县的民生,狡猾阴狠如赵高,他也是震惊害怕不已。
“老臣算是大开眼界,真没想到,天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九原县,甚至都比咸阳城要繁华,不禁让人流连忘返。”
既然不说国事,赵高也不介意夸赞一番。反正建设得再好,这也是皇帝的城池。
至于皇帝是谁,没来九原之前,他是胜券在握,定然是胡亥做傀儡皇帝。可是听到阎乐的讲述,以及他的所见所闻,他的野心,动摇了。
“我父皇到底是怎么死的?”
话锋一转,扶苏又将话题引了回来。
提起始皇帝,赵高顿时泪流满面,“那日陛下病体难支,神志不清,竟然口喷鲜血,就那么去了。呜呜!”
赵高出身卑微,甚至都不如寻常百姓,更是忍辱遭受宫刑,放弃作为男人的资本,成为官奴。
他善于专营,阿谀奉承,又精通秦律书法,受到秦始皇的提拔以及信任,还被指派为少皇子胡亥的外师,教习秦律和为政。
获得了胡亥的完全信任,他的野心才日益增长,直至掌控全局。
“父皇的真正遗诏是什么?”扶苏想到后世他的指鹿为马,气不打一处来。
“拥立胡亥为太子,回咸阳举行国丧。”
赵高何等心里深沉之人,其自然不惧扶苏的任何审问。
“你篡改遗诏,假传诏令,欲置我于死地。你就不怕我,将你诛杀当场吗?”
扶苏一步一步的逼近赵高,眼神犀利的注视着他的表情。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你不是君,我也不是你的臣!”
赵高眼神阴郁,丝毫不惧扶苏的眼神,反而低声讥讽。
“找死!”
新仇旧怨累积一起,扶苏毫不犹豫的踹了他的小腹一脚。
嘴硬的赵高没有防备,倒在地上挣扎着起身。
“胡亥!你给我滚下来!”
扶苏没有理会神情阴郁的赵高,反而冲楼上大喊。
“老师,谁打你!我要撕了他!”
从楼上小跑下来的胡亥,见到白发散乱的赵高,嘴角渗着血迹,抓狂的大喊大叫。
“啪!”
扶苏怒气攻心,给了他一个大比兜 。
“父皇现在尸骨未寒!你作为皇子,是非不分也就罢了,难道你也血统不分吗?”
扶苏言辞激烈,数落胡亥。
胡亥捂住生疼的脸颊,委屈的留下两行浊泪。
赵高心疼的安抚胡亥,眼神怨毒的看向扶苏。
只要李斯坚定信念,一口咬定遗诏的真实性,那么扶苏就翻盘不了,注定要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扶苏!你竟然敢打我!连父皇都不舍得打我!你要找死吗?”
胡亥哪里能受到过这种委屈,猩红的眼神,死死的盯住扶苏。
“啪!”
又是一个大比兜。
扶苏义正言辞道:“皇族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一个胡姬的私生子,你不配成为皇族!
宗正府会将你革除皇族,贬为平民,生死自负。”
“胡亥乃为大秦的储君,你一个皇子,谁赋予你的权力!”
冲突如此剧烈,赵高再不维护胡亥,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我乃大秦皇长子,自古王位继承,立长不立幼。你一个狗奴才不懂事也就罢了。难道雄才韬略,武功盖世的始皇帝,也是跟你一半眼瞎吗?
我煌煌大秦,真的不堪到要一个废物来主持国事吗?
你一个老阉人肯答应,他李斯老糊涂肯答应,这天下的百姓会答应吗?
这九原县的百姓,也不会答应!
收起你的狼子野心!这大秦姓赢,不姓赵!
给你脸,你就苟活着。非要我学那暴君的说法,诛灭你九族,你才信服吗?”
扶苏戏谑的面对赵高,字正圆腔的反击赵高。
眼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山神随意的闪躲。
扶苏就知道,在这一刻,赵高落了下风,竟然哑口无言。
除了回击,胡亥是始皇帝遗诏拥立的太子,他哑口无言。
此刻他才深深的体会到,面对强势的扶苏,他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不攻自破。
“皇兄!求求你,不要将我驱逐出皇族!求求你了!”
从小自卑的胡亥,体验过人情的冷暖,如今失去最大的靠山始皇帝,他真的害怕,被驱逐成为平民,哪怕街道上的一条狗,都可以欺负他。
“你的这个太子之位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伪造诏书者,诛灭九族。
所以,必须将你驱逐出皇族,才能诛你九族,懂了么?蠢货!”
扶苏本来就是率直刚毅勇敢的性格,直言不讳的警告胡亥与赵高。
胡亥只是在地上哭哭啼啼,像是失去玩具的孩童一般哭闹。
而隐忍不发的赵高,权衡利弊再三,最终别无他法,为了自保,只好低头认输:“长公子,老奴知错了。”
赵高之辈,岂能是那种刚正不阿之人,若是刚烈勇猛,他早就跟随始皇帝的脚步,去了阴曹地府,而不是戏耍阴谋诡计。
“到底该如何抉择,我也不囚禁,不强迫你们。咱们七日后,一切自有分晓。”
说罢,扶苏带着侍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