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在视频画面中。
华国五年,新学期伊始,每个学生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在吴志辉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就办好了入学事宜,直接进入法语班学习。
汪梦邹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喜出望外:
“袁大人病了,共和回来了,你爸爸的杂志也复刊了,你们俩也进了振旦学校,真是喜事连连,四喜临门啊,可喜可贺!”
汪梦邹突然转身回到书房,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钱袋,和蔼地说道:
“沿年,你们去上学,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钱是你们哥俩的工钱,等学校放假的时候,如果你们愿意,还回这里住,接着当杂志社的编务。”
沿年拉着弟弟,一起鞠躬感谢,连忙推辞道:
“汪叔叔,这钱我们不能要,一直住在您家,没少给你们添麻烦。我们边上学,边做零工,勤工俭学的话,足可养活自己。”
桥年却跑回居室,抱着一摞书,歪头问向汪梦邹:
“汪叔叔,这几本书和杂志,我能拿到学校吗?我看这一期的文章,特别适合青年学生。”
汪梦邹欣然同意:
“当然可以,亚东书社的书,你俩随便拿。你们还可以多带些《新青年》杂志,给你们的同学们看,你父亲正需要多宣传呢。”
桥年一听,激动地大叫:
“太好了!那我们先带一百本书,到学校去卖,就算我们勤工俭学了。”
几天后,沿年和桥年,在振旦学校礼堂前摆起地摊,开始叫卖《新青年》杂志。
他们吸引了不少学生,很快就卖出了许多本。
桥年看到学生越聚越多,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喊道:
“同学们,你们有没有读过李大招先生写的《青春》?就在这一期《新青年》上刊登,现在我给大家念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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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前而勿顾后,背黑暗而向光明,
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造幸福,
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
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
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资以乐其无涯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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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年慷慨激昂地朗读,引得围观同学阵阵喝彩。
女学生柳梅,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指着地上的杂志,说:
“小弟弟,这文章写得真好,你朗诵得也好。我买一本!不,买两本!给我爸爸也买一本。”
桥年高兴地接过钱,嘴甜地恭维一句:“姐姐你可真漂亮啊!”
就这样,沿年、桥年和柳梅,三人成为了朋友。
过了一段时间,柳梅冲着沿年说:
“陈沿年,后天是我的生日,请你俩参加我的生日派对。”语气中透着霸道。
沿年没有抬头,继续翻看手中的书,半天才挤出一句:
“不去!我们还要上课呢。”
柳梅涨红着脸,恼怒地质问:
“周末晚上上什么课?你是看不起我吗?”
沿年悠悠然地回答:
“岂敢!我们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去了只会给你丢脸。”
柳梅单手叉腰,指着沿年说:
“陈沿年,你不要再装了!你是大名鼎鼎的陈独绣大公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
沿年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据理力争:
“我是从安徽乡下来的,没有骗你吧。陈独绣是陈独绣,我是我!别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桥年站在一旁,好奇地问道:“柳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梅放下手臂,对桥年说话时,语气放缓一些:
“是吴志辉伯伯告诉我的。”
桥年兴奋地问:“你也认识吴伯伯?”
柳梅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得意地说道:
“吴伯伯是我爸爸的老师和同事。我爸爸是振旦学校的校董,也是令尊的崇拜者,还请令尊去学校讲过课呢。”
桥年眼里闪着亮光,继续追问:“陈独绣那么有名吗?”
“当然!崇拜他的人可多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吗?”柳梅不解地反问。
桥年突然想到了吴志辉,试探性地询问:
“那吴伯伯,也去参加你的生日派对吗?”
柳梅双手叉着腰,骄傲地说:
“他当然要去,而且,他要我告诉你们,到时候他来接你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呢。”
桥年高兴得跳了起来,回头望向哥哥:
“太好了,哥,我们去吧!”
然而,沿年还在低头看书,完全没理会这两个话痨。
转眼间,柳梅的生日就到了,柳公馆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来宾大多是青年男女,打扮非常时尚,几乎人人都捧着鲜花或礼品盒。
吴志辉带着兄弟俩步行而来。
吴志辉穿着粗布长衫,而沿年和桥年则是一身学生装,桥年手里还抱着一摞杂志。
三个人的穿着与其他客人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柳闻耀拱手施礼:
“吴兄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吴志辉还礼后,大大咧咧地说道:
“要不是为了这两个小子,我才不来凑这热闹呢。”
沿年、桥年两人,同时向柳闻耀鞠躬致致:“柳先生好!”
柳闻耀高兴地拉着两兄弟的手,赞许道:
“两位陈公子英雄少年,是柳梅最尊贵的客人。快请,小女在里面恭候呢。”
在柳公馆大厅里,处处张灯结彩、富丽堂皇。
乐队演奏的迎宾曲,带动出欢乐的气氛。
柳梅见到他俩,就立刻跑过来,热情大方地伸出手来:
“欢迎你,陈沿年,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还有你,陈桥年!”
陈沿年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握了一下柳梅的手,便赶紧松开,说:
“祝你生日快乐!对不起,我们不能送给你贵重的生日礼物,这是一套《新青年》杂志,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柳梅没有想到,陈沿年还为她准备了礼物,顿时喜笑颜开:
“谢谢你们,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珍贵礼物。”
随即,柳闻耀在一片掌声中,向大家致辞。
舞曲响起时,柳梅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款款地移步,走到陈沿年面前,做了一个优美的姿势,示意请他跳舞。
沿年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根,但他并没有慌乱。
他向前走了一步,大大方方地说:
“实在对不起,柳小姐,我刚从乡下到上海,还不会跳舞,请你原谅!”
柳梅顿时感到委屈和羞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整个场面陷入尴尬。
吴志辉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
“丫头,我来证明,这沿年就是个土包子,确实不会跳舞。我看这样吧,罚他给你表演个节目,你看行不行?”
柳闻耀是个爱面子的人,连忙接过话来:
“对,表演节目比跳舞更时尚,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青年才俊,是陈独绣先生的公子,是我们振旦学校法语班的学生,你给我们表演个什么节目呀?”
陈沿年走到舞池中央,落落大方地坦白:
“其实我也不会表演节目,《新青年》下一期,将刊登胡仕先生的一组白话诗,这将是白话文学的开山之作,我想在这里朗诵其中一首,献给柳小姐。”
沿年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情绪,开始抒情朗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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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吹了灯儿,卷开窗幕,放进月光满地。
对着这般月色,教我要睡也如何睡。
我待要起来遮着窗儿,推出月光,又觉得有点对不起月亮儿。
我终日里讲王充,仲长统,阿里士多德,爱比苦拉斯……
几乎全忘了我自己。
多谢你殷勤好月,提起我过来哀怨,过来情思。
我就千思万想,直到月落天明,也甘心愿意!
怕明朝,云密遮天,风狂打屋,何处能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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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声朗诵完,大厅中的人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全场鸦雀无声。
柳闻耀带头鼓掌,场上跟着响起并不热烈的掌声。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
“这也叫诗?”
“这不就是大白话吗?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而,柳梅却十分感动,走上前对沿年说:“这诗能送给我吗?”
沿年眉眼含笑,爽快地回答:“当然可以!”
通过这场生日宴,胡仕先生的白话诗,在青年学子中,逐渐传播开来。
直到他的一篇投稿文章问世后,瞬间引起校园的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