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她在这个世上早就已经没有了家,她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根、凭空出现的人,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属于她的归处,可如果非要说出一个,那么,只有与那个人一同待过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那个太阴山附近的无人村落,那个无人村落中的小小木屋。
傅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旦自己心中有了某个难以忘怀,难以放下的人,有了或多或少的共同回忆,欢声笑语,那些片段就会像胶水一样粘合在一起,无法再轻易割舍。就算回忆中的人已经不在,哪怕过去再久,只要自己想从片段里寻觅那个人的踪影,也会像撕扯血肉一样疼痛,变得伤痕累累。
可是那伤痕流出的不是真正的血,而是她竭力伪装、不愿轻易朝人露出的脆弱,她的眼泪。
所以,哪怕这个人已经不在,哪怕念及就可能落泪心痛,她还是想尽可能的回到那个拥有二人共同回忆的地方。
如果一定要活下去,如果别无选择,只能活下去,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地方,苟且偷生地活下去,她只想去那里。
这就是她的新目标,新的,想要做的事。也是唯一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拦她,她无论如何都要做这件事。
她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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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霖趴在御灵白虎的背上,将脸埋在了它柔软浓密的长毛中。
阿林带着她隐了身,在高空中御风前行,这速度比先前的两次都要快,或许是快上数倍,她几乎无法抬起头来,只要抬起这张脸,风就会呼啦啦地灌进眼睛鼻子嘴,刮得她整个人向后仰,往后倒,实在是难受至极,活受罪,于是她选择整个趴下不去看,等到了再说。
虽然也不知道到底多远,什么时候能到。
但是御灵白虎好歹是仙门灵兽,又是专门的坐骑,应该很厉害,用不了多久。
与第一次坐在它背上所感受到的孤独不同,这一次,难以言喻的温暖顺着傅霖的心房流出来,渗透在她身上,她自言自语一样低声念叨:“你还记得我啊。”
她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还记得我。”
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只要记得我,那就代表,你一定也还记得她吧。
于是就这么闭眼趴着,莫名安心的,好似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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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霖是被阿林的叫声弄醒的。
醒来的时候,人还有点懵。
她发现自己在的地方好像不是想象中的木屋,而是一片山地。
傅霖从阿林身上爬下来,皱了皱眉,道:“阿林,这是哪?”
阿林朝一个方向吼了两声。
那个方向,那个位置,离这不过数米,却有着浓重的黑紫色的雾,朦朦胧胧的,里面是什么,压根看不真切,与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完全隔开,连天都好似被蒙住了,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色。
傅霖突然想起来了。
传言,太阴山自八年前起就魔气缭绕,成为不祥之地,吸食人的血肉,周边一带更是一个活人都没有,像是全被吞噬了一样,于是成为不祥之地,仙门之人都不愿冒险前去,怕身陨于此。
看来那就是笼罩太阴山的魔气了。
吸食血肉?吞噬活人?
管它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就算这魔气真的有毒,她也要进去,反正她死不了。她要回去,谁敢拦她,只会收获比这魔气更恐怖的怨气。
于是傅霖拔腿就朝那个方向过去了。
御灵白虎焦急地跃到她身前,似乎是想拦住她。
傅霖嫌它挡路,把它用力往旁边推:“你什么意思?愿意带我来,又不让我去?”
御灵白虎咆哮着,既低头,又摇头。
它仿佛在说“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让你知道这里早就变了模样,不是希望你去。”
很奇怪,这个它想表达的含义,竟然让傅霖给看懂了。
傅霖虽然懂了,也还是道:“让开,别挡路,阿林,我要进去。”
阿林见她不为所动,主动朝那魔气撞去,像是撞到了什么空气墙上似的,被弹回来了。它又站在魔气边缘,做出要往里走的动作,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寸步不能前行。
傅霖缓缓皱起眉:“……”
什么鬼?
傅霖走到了魔气面前站定,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黑紫色的雾气,伸出了手。
阿林咬着她的衣角,似乎想将她往回拉,傅霖道:“听话,阿林,别咬。”
于是阿林松了口,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叫声。
这一次,傅霖也很莫名其妙的明白了它的意思,它似乎在说“我带你离开,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但是,什么地方?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去?不就只有这里了吗。
于是,傅霖没有管它,而是把手贴上那魔气,可她却发现,自己的手什么也没有触及,什么也没有感觉到,甚至整只手都可以完全伸进去。
傅霖往前一步,直接走了进去。
她竟然可以进。
在她身后,御灵白虎似乎完全没想到会这样,焦躁地吼叫起来,多次朝魔气撞去,却次次弹开,根本无法进来,叫声越来越凄厉凶狠。
傅霖刚进去就回过了头,她站在这黑紫色的雾气中才发觉,自己完全没有被它们遮挡视线,反而好似看不见这些雾气魔气了,一片清明,刚刚看见的东西应该像是某种结界,某种设置了障眼法的结界,是用来防止旁人随意进去的。
不过看来很明显,这种东西防不了她。
大概因为她是个有系统的挂比,是天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