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是要反抗的，毕竟，就算大家都是女的，她也不能说扒人家衣服就扒人家衣服，简直就是非常的不知羞耻，可是傅霖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都像是某种无骨软体动物，只能被迫的、任由这个女人摆布。
其实，就连做这些事的时候，傅霖都觉得很恍惚，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就连喝药都好像没能尝出来药的苦味，连怎么被喂着喝下去的都不清楚，不知道是因为烧糊涂了、失去部分感知了，还是因为这些画面都只是她自己单纯想象出来的幻觉，或者是……正在做一个奇怪的，逻辑不通的梦。
傅霖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
没记错的话，傅十六同志，当初虽然没有认识多久，在林萧家醒来的时间总共也没多久，可是，她是很爱笑的，受了伤脸色苍白都总是笑，对着自己也老是笑，而且眼神也总是清澈而愚蠢的。
可是这个绑着云慕霖发型的十六，脸上压根一点笑意都没有，一副很严肃、很冷的神情，看着有些许陌生。
她的眼神……她的眼神是怎样的？傅霖看不清楚，分辨不清楚。
虽然这些大概率只是梦或幻觉，但傅霖还是忍不住皱眉道：“……十六，你为什么不笑，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笑吗？”
“傅十六”给她擦完汗，穿好衣服，扶她重新躺下，还是没有回话。
幻觉，应该不会清晰到这种地步，应该是闪现一会就没了，所以这一定是梦。
一个人做梦，只要不是什么扭曲的噩梦，正常情况下，梦境发展应该是比较符合自己想象的，可这个“傅十六”一直不说话，傅霖心中非常不满。
明明已经被十六扶着躺在床上了，不知怎的，傅霖手上又突然使了点劲，抓住十六的左手，对着她手腕就来了一口。
好像是故意报复她不理人、不说话似的。
非常幼稚可笑，看来确实是烧糊涂了。
被咬的人却似乎是愣住了，手指轻颤了下，却没有收回，任由她咬着。
傅霖其实压根就没什么劲儿，咬不出力，牙齿磨在肌肤上一点也不疼，反而像是舔舐，只是用牙尖轻轻磨着肌肤。
这女人被咬怎么都没反应的？果然是梦，这也太奇怪了吧。
傅霖一边不罢休地咬着，一边奇怪地嘟囔道：“是不是十六？为什么不说话？怎么做梦都还不像本人？这是什么怪梦啊？”
片刻后，终于得到了回应。
“……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声音好像确实是十六的。
那就是傅十六无误了。
做梦梦到了莫名和云慕霖相像的傅十六——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前一天在心底里狠狠骂了云慕霖自找苦吃，又睡在先前傅十六消失的地方，两者莫名其妙的结合一下，脑子异想天开一下，编织了一个梦境，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好像也说得过去。
傅霖用牙尖抵着十六的左手腕，轻磨着，抓着十六手腕的手已经因为无力而缓缓松开了，嘴还停在上面，偏偏十六一直没有把手收回去，反而像是迎合她想咬的动作一样，就伸在她面前，抵在她嘴上，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
果然太奇怪了，怎么做梦还带做成这种样子的，难道说，她其实潜意识里就很想咬傅十六？这是什么奇怪的思想？
傅霖又皱着眉，含混不清地道：“你为什么不笑？十六不是经常笑吗？虽然都是假的……可是也不要假得这么明显吧……”
听见这话，十六好似也愣了一愣，她望着傅霖，缓缓流露出一种异常复杂、又异常温柔的眼神，同时，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十六朝傅霖笑了一下，轻声道：“你如果没有生病，我当然就笑了，只是你现在病了，我就笑不出来。”
傅霖压根就没听见十六的这句话，只是皱眉看着十六的脸，努力地瞪着眼睛，去看她脸上浮起的那一点笑意。
噢，没错，这就像了，十六笑起来就是这副样子，就是那种“看起来虽然很真诚，但是莫名给自己感觉又没那么真诚”的笑。傅霖心想。
傅霖满意的又看了一眼，觉得这就是自己印象里的傅十六女同志了，做梦也没有出错，很严谨，没问题了。
想着想着，她开始眼皮子发沉，就这么咬着含着十六的左手腕，闭了眼。
好一会儿，十六才轻轻地挪开自己的手。
她左手腕上只有一丁点浅浅的印子，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她盯着自己的手腕，出神地看了片刻，不知是在想什么。
傅十六将手放回了身侧，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傅霖。
看着看着，她略微弯下了腰，一手撑在床头，另一手撩开了些许贴在傅霖脸上的头发，她的脸也离傅霖很近。这个姿势其实有些古怪，不是有些，而是很古怪——不像是在认真看着傅霖，反而像是随时要凑上去亲吻傅霖。
十六的红眸之中，逐渐的，流露出某种平静与温柔，眼底更是有隐忍的渴望。
这种渴望是如此的强烈，从心底里缓缓的渗透出来，在无人知晓、无人看见的时刻，反而变得愈发难控，再是努力忍耐，也无法完好的隐藏，平静甚至死寂多年的心脏，只有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才像重新注入了血液，注入了生命。
她这一生，存活至今，面临了多少灰暗孤独，绝望至死的时刻，受过多少难以忍受的煎熬苦楚，从来没有什么值得珍惜，值得留恋的事物，可是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么一个人，能被她小心妥帖、如若珍宝地放在心尖尖上，谁也不能碰。
不曾对人流露过的真实笑容，不曾对人展现的珍视与温柔，只愿意为这一个人奉上，只要她想，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活生生的将自己这一颗鲜血淋漓的真心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