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霖说完,男人肉眼可见的脸色通红起来,怒不可遏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说的什么话?!成何体统?!你竟然还威胁我??你威胁我???”
傅霖笑如春风:“其实我是待人非常友好的小姑娘,骂你了就是你贱,和我没关系。”
没等他回话,傅霖收了笑,冷眼道:“是的傻逼,我他妈的就是在威胁你,不想死的话就他妈的闭嘴赶紧滚吧。”
男人把不明所以的孩子往地上一放,扬起手作势要来打傅霖,林萧直接一个箭步冲过来拦住了。
——林萧这个见了苟少身边的家丁都要躲傅霖身后的人,此刻居然敢站出来、拦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中年男人,倒是令傅霖震惊了。
真是个讲义气的好兄弟!
傅霖站了起来:“林萧你让开!打就打,谁怕谁?!我又不怕!明明是这人他妈的蛮不讲理、胡说八道、发神经在先,大早上的,路上发什么颠……”
林萧道:“老妹你就别……”
林萧话还没说完,傅霖就愣住了。
额头突然一阵剧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流了下来,缓缓地,顺着她的左眼流下来。
那个男人竟然趁机伸手从怀里掏了一块银锭朝她砸过来,砸得不偏不倚,正中左眼上的额头位置。
他一边被林萧阻拦,一边骂道:“想骗钱是吧!爷爷我赏你钱!滚吧!快滚吧!贱人!”
另一边,无知的小孩吵闹的哭了起来,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林萧吓了一跳,直接吼叫了起来:“傅霖!傅霖你没事吧?!我草!你流血了我草!!!”
他用力掐着男人的双手,怒道:“你他妈的你神经病吧?!你他妈怎么动手砸人?!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疯了?!!”
傅霖恍恍惚惚的,抬手摸了摸额头,放到眼前一看,果然是血。
被砸的地方很痛,银锭是冷硬的,尖利的部分直接划破皮肤,傅霖本身怕疼,被这东西砸出血的滋味非常糟糕,此刻却好似都麻木了,完全没有知觉。
她极其震惊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血,又发觉脸上那血已经从额头顺着左眼的位置流到下巴,已经滴到了她面前那张板凳上面搁着的画上。
一滴,两滴,左眼似乎也要被血迷住了。
被左吾打,被梵嘲风打都没关系,因为他们是魔族,更是自己的敌人,他们互相都想要轻云死。但是,一个毫不相干,无冤无仇的路人,居然莫名其妙的也砸伤了她。
她以前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是傅家大小姐,不管怎么样,绝大多数时候,任谁见了都要摆出三分笑意,她眼下也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谁的事……
渐渐的,身心都发冷了,耳边也什么都听不到了,那些无处宣泄的恨意和憎恶好似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嘶吼着要发泄,傅霖抬起头,脸上带着血,目光森然地盯着男人,冷道:“……你想死?”
眼神和话语都冷得彻骨,让人想打寒颤,就算是林萧也是第一次听见傅霖这样说话,一时间更担忧了:“老妹,老妹你……”
如果此刻手边有把刀,傅霖肯定二话不说就对着男人脖子捅上去了。
她想,想死我就成全你,你犯贱,你就去死了算了,你活该。
但是,就在此时,在震惊和不解现状的路人,在傅霖,林萧,和那不讲理的中年男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个穿着一身黑袍,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突然出现了。
那黑袍人浑身上下遮得密不透风,兜帽和面具更是将头部脸部挡了个严严实实,身法极好,从一侧房顶突然就跳了下来,旁人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一把抓住林萧的左臂,将林萧往旁边甩开到了地上,又一脚将这个中年男人踹得跪在了地上、用脚踩着他的小腿,令他跪在了傅霖跟前,同时,抓着他刚刚扔出银锭的那只右手,高高举起,将一把银白的匕首用力插了进去,没至柄端,彻底刺穿了!!!
同时,黑袍人掐着男人的右手手肘,反手一拧,咔擦一声,直接拧断了。
男人那被匕首扎透的手更是,血流如注!!!
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
男人撕心裂肺地惨嚎起来,看见的所有人都吓懵了,不是吓懵了就是惊呆了。
伴着那惨嚎之声,黑袍人用低沉的声音冷漠地道:“你自找的……要不,你就以死谢罪吧。”
略有些压抑,却像是年轻男人、少年一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点奇怪。
傅霖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也没时间去反应了,她还想说点什么,整个人却突然就变得晕乎起来,不知道是被砸得晕晕乎乎,还是气得晕晕乎乎,脚步一软,马上就要往地上倒去。
在林萧从地上爬起来、做出动作之前,那个黑袍人已经冲了过来,将傅霖捞在了怀里,他一边小心翼翼抱着傅霖,一边将戴着面具的脸朝向地上还在嘶嚎的男人,男人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落泪,孩子还在一旁哇哇大哭,他右手上的匕首还插在里面没有取出,整只手都被血染红了,那血还在不断往外冒,右手手肘更是扭曲着,简直是惨不忍睹,可怖至极。
黑袍人毫不在意道:“……算你运气好。”
随后,他抱着傅霖,径直往屋顶上跳去,脚尖轻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原地凌乱、神色各异的,被吓到的众人。
林萧回过神来,立刻对着他的背影大吼:“不是,等等!等等!!!这位兄弟!大兄弟!你做什么?!倒是把人留下啊!!!你怎么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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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霖觉得,被一块银子砸得头破血流,险些昏死过去,是一件很让人生气,也很丢脸的事。
她确实是莫名其妙的就要晕了,但是,还没有完全的晕过去,只是大概马上就要彻底晕了。她当然知道自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心狠手辣的黑袍人给帮了忙,这人还抱着她直接跑路了。
实在是太难以理解,太不可思议了。
傅霖勉强撑着意识,挣扎了几下,想从他怀里出去,发现被抱得太紧,完全挣不掉,内心十分嫌弃复杂地道:“这位兄台……这位兄弟,你我素不相识,你这是要带着我跑哪去……能不能……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是这样的,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吧……你是不是在跑步?那什么,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我草,更晕了……”
黑袍人动作顿了下,脚步渐渐慢下来,声音似乎也比刚才轻了些,几乎是有点温柔了:“你流血了,我带你回去。”
这会儿,黑袍人的声音似乎与刚刚对那男人说话时不一样了,不再刻意低沉凶狠,压抑着,而是真的很年轻的声音,非常年轻,确实是一种类似于少年的声音,比起林萧要清脆一些……也就是,悦耳一些。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是不是自己耳朵也被刚刚那一下顺带砸懵、搞出幻听了,好像连少年的声音也不像,不如说……有点像个女的。
……但是这人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着的原因,好像没什么胸,应该就是男的。
傅霖皱起眉,努力去看这黑袍人帽底下的脸,却只看到一块挡得严严实实的银色面具,连个眼睛缝都没漏。
也不知道这兄弟会不会憋死,又是怎么看东西的,你他妈难道能透视吗。
傅霖奇怪道:“回去?什么回去?我知道我流血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该回哪去……算了,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兄弟,刚才多谢你帮忙了……”
“真的是非常解气……不过,还是让我回街上去吧,我还想卖画呢,就算不卖了也还是收拾下再走,而且我实在是很不习惯被人这样抱,我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
黑袍人顿了顿,道:“你受伤了,就先不要管那么多了。”
傅霖头晕眼花,胡乱地道:“其实这不算什么伤,不严重的……我以前受过好几次更重的伤都没事……兄弟,你还是把我放下吧,不然我会觉得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的,这个叫做趁火打劫!趁人之危你懂吗……”
而且,哥啊,就你这打扮,一身黑,还不露头露脸,看起来就不像好人啊。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惚之中,黑袍人听见自己说“受过好几次更重的伤都没事”时,抱着她的力气似乎更大了些,几乎把她勒疼了。
这人明明挺瘦的,黑袍遮掩之下的身躯并不是傅霖想象中那样强壮结实,但傅霖就是挣不开他抱着的动作。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强制爱吗你?!神经病啊!
要是自己没有莫名其妙的发晕和四肢无力,她估计得全力对着这张面具脸狠狠来一拳——他妈的,光天化日之下从街上抢人,成何体统?!
傅霖见自己好声好气说话没用,又没法从他怀里挣出去,一想到自己被个不认识的男的抱了这么久,顿时一阵恶寒,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你他妈谁啊?!到底想干什么?!听不懂人话?!男女授受不亲说过了吧?!……再不放开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信不信我揍你?!我脾气很差的!……”
上次是林萧差点被抢,这次就轮到她了是吧?!什么究极倒霉二人组!昨晚半夜那乌鸦果然没好事!他妈的,今天果然倒大霉了!
黑袍人沉默了会,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隔了片刻,又道:“我会保护你的。”
然而,傅霖已经真的晕过去,没再回应了,好似也没能听见他的这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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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霖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再一看,正是林萧家,她正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
什么鬼?!怎么就回来了?!用了魔法咒语移形换影了吗这是?!
她不是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奇怪黑袍大兄弟给莫名其妙带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发生了什么?!
傅霖震惊又不解地从床上撑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身上衣物很整洁,没有被扒拉过的痕迹,很好,没有失身,没有问题,立马松了口气;她又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摸到一沓厚厚的绷带之时,脸上表情突然多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
莫名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无比确认自己脑门上被人缠了绷带,脸上的血也摸不到了,应该是都被擦干净了。
其实脑门上的伤真的不算严重,主要是当时流的血看起来确实有点吓人,但是,这绷带包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惹得傅霖都有点无语了。
傅霖下床去找了个镜子,认真一看,愈发沉默了,证实了自己那“不好的预感”果然是真的。
这绷带,他妈的,包的厚得……跟还珠x格里面,尔康困在缅甸受伤时、脑门上那白头巾似的。
太丑了,实在是太丑了,丑得天崩地裂,不可言说,眼睛好痛,好辣。
傅霖眼角抽搐,嘴角也抽搐,整个人面容都扭曲了:“……”
受不了了,她真的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