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于是,两人又静了下来,安静的坐着陪着彼此。此刻,若曦心里满是欣悦,好似又回到了初到八贝勒府的日子,什么也不用多想,只管想着怎么打发无聊的时间,每日最紧要的事情不过是如何玩。她嘴角含着笑意,头轻轻靠在了若兰的肩膀上。想起了那年的唱戏、打架、与老十斗嘴、被十四嘲弄、和丫头们踢毽子等等,这些场景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彷若昨日,再回首时却发现已经隔了六年,早已物是人非了。
这么想着,若曦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些年最快乐的日子竟然是在八贝勒府中渡过的!
过了一会儿,若兰轻轻说道:“已经满十九,进二十了。”
听到若曦随口‘嗯’了一声,若兰便把她的头推正,静静看着她,见她也静静回视着自己,便认真问道:“你在皇上身边已经快六年了,你自个儿有什么打算?”侧头看了看帘子外面,低声问:“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中意的人?虽说要满二十五才能放出宫,但你若有喜欢的人,也不是不可以求个恩典提前出宫。”
若曦觉得若兰这个姐姐可真象她老妈!前几年唯恐她喜欢人,后来又担心她为何还没有男朋友。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受,面上却未露分毫,只是笑嘻嘻的问:“前几年,姐姐不是说让我别乱动心思吗?”
若兰笑瞪了她一眼,说道:“前几年你要选秀,谁知道皇上会不会挑中你,或者又会把你赐给哪家的公子。有了心思也是白有,又何苦自苦呢?”说完,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可现在你已经这么大了,还算得皇上看重,在皇上跟前也能为自己说得上几话,总得为自己谋算谋算,总不能做一辈子的宫女吧?”
若曦心里的那些话堵在嗓子眼,让她喉咙发紧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微微笑着,闭嘴不语。
若兰握着她的手,见她手上的镯子还在,就道:“还带着呢!”
这话让若曦心里一紧,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将玉镯掩藏在衣袖里,好似这样就能掩藏了自己的心思一般。
对于若曦的动作若兰也没多想,静静想了一会,才道:“你若真喜欢十三爷,就去同十三爷说清楚,让十三爷想法子去求皇上要了你。如今他正好也从养蜂夹道里放出来了,虽不知道要在府里闭门思过多久,但是去十三爷的府里也比在这宫里好上许多。既不用蹉跎岁月,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的小心行事,就怕行差就错。”
顿了顿,若兰又接着说:“我知道十爷之前也是喜欢你的,若是跟他也未尝不可。不过十福晋……”她停了一下,又接着轻笑着说:“那倒也不怕,你的性子还能让她占了便宜去?”不知想到什么,复又摇摇头,“还是不好,十福晋到底是蒙古贵女,身后是蒙古势力,连十爷都不敢对她如何,你去了十爷府上怕也不太好过。”
过了一会,若兰又说:“我看十四弟对你好似也不错。”
若曦忍不住开始笑起来,笑着笑着就问道:“原来我在姐姐眼里那么好啊,有这么多人喜欢呀?那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本是若曦的一句玩笑话,谁知若兰却看着她认真地说:“八爷对你也很好。”
这话让若曦的笑意在脸上僵了僵,心头一紧,接着就是快速跳动,她急忙侧转过头,强笑着道:“姐姐再这么说下去,简直就个个阿哥都对我很好,都喜欢我一样。我竟不知自个儿何时成了香饽饽了。”
见若兰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若曦一叹,定定望着前方,幽幽说道:“我若要嫁一个人,他须要全心全意地待我,只爱我一人。姐姐,你应该懂的!”
这话让若兰静默了下来,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里闪过悲伤。
静默了几息,若曦才转回头,一面想着若兰竟真的对八爷一点心思也没动,一面看着若兰柔声问:“别光说我,姐姐这些年过得可好?虽有见面,可从未有机会亲口问问。”
若兰听后,目光低垂,注视着桌上绘好的梨花,淡淡道:“还不是老样子!”
若曦一听这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可以遗忘?”
若兰身子僵硬起来,过了半晌,才淡淡道:“想忘却绝不能忘!”
若曦深吸了口气,看着她认真问:“姐姐为什么不可以珍惜眼前的人呢?”
若兰猛然抬头看着若曦,见她也直勾勾地回看着自己,与她对视了一会儿,若兰才凄然一笑,转过了头,说道:“我虽不恨他,可我也不能原谅他!若不是他派人去打听,那……怎么会……死呢?”她语带哽咽,声音颤抖,没有再往下说。
听到此处,若曦长叹了口气,无力地辩解道:“可他是无心的,他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不开心。”
见若兰再不肯说话,若曦心中哀伤起来,只觉得他们这些人就象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谁都没有错,却又好像都错了。他们每个人都着有自己的执念,宁肯孤独地守着,也决不肯放下,即使代价是孤寂一生。她定定看了若兰好一会,忍不住又提起笔,静静画了一株恣意怒放着的欧石楠,画完后,才觉得心中的哀伤宣泄了一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