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开始语速缓慢地历数胤礽的罪状,好似用来回应十三的话,证明自己没冤枉了胤礽:“二十九年,朕在亲征噶尔丹的归途中生了病,十分想念皇太子胤礽,特召他至行宫。胤礽在行宫侍疾时毫无忧色;朕已看出皇太子无忠君爱父之念,实属不孝。胤礽对十八皇子胤祄之死,无忧痛之色,毫无兄弟友爱之情。胤礽平时对臣民百姓,稍有不从便任意殴打,其侍从肆意敲诈勒索,仗势欺人,激起公愤。”他顿了顿,又道:“皇太子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虐众,暴戾淫乱,废黜胤礽皇太子之位。”
说到最后,皇上心痛落泪,几乎因伤心而昏厥。场面忙乱起来,有叫皇上的,有叫太医的。
皇上对围着他的人摆摆手,无精打采的让直郡王把胤礽和十三看管起来,然后又让大家全都退下。
李德全服侍着皇上进去歇息了,可看皇上那哀伤的样子,只怕难以入眠。
若曦默默立在仗外,心里也是一片惶恐与哀伤,虽然这个结局她早已经知道,这些事在现代时对她而言,只是打发闲余时间的一个故事而已。甚至她并没有细细去查阅史料来认真解读这其中的暗潮汹涌,只是看到了一些不全面的说法,就认为皇上在太子事件上处理得很是不明智,明知道胤礽不堪大用,却总是举棋不定、反反复复。如果他能早日下定决心,也不至于出现九龙夺嫡的惨烈情景。
可直到今日真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时,才发现这些事原来与她认知的有很大的差别。就算她不懂政治上的事,经过几年的宫廷生活,跟在皇上身边的磨炼,也看出了胤礽与她所认为的不一样。最初胤礽不是一个性格暴虐且德性不好的储君,相反她看见了胤礽的优秀,而后来她见证了胤礽的日渐疯魔,性子愈发琢磨不定,她才知道都有原因的。若她处在胤礽的位置上,只怕她早就疯了,甚至比胤礽还疯。
她亲眼目睹了胤礽的无可奈何与悲凉,也看到了直郡王无路可退的艰难,甚至是其他阿哥的野心。她恍然间才明白书上寥寥几笔的记载与现实的差别有多大,此刻她才明白不该用自己那固有的,浅薄的认知去看待这里的每一个人以及每一件事。
今日的事她都能看出违和之处,更何况是这些早早就侵染在政治斗争下的人精子呢?他们不说是因为不能说,而每人不提出此事的漏洞,也是因为不能。
十三爷是唯一一个提出漏洞的人,事实证明他日后会过得很艰难,这也是旁人明知有问题,却什么也没说的根本原因。这是是真真实实帝王封建社会,皇权高于一切,是真的会因为帝王的喜怒而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的地方。
若曦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才导致十三爷被关在养蜂夹道十年,出来后皇上一直忽视这个儿子,让他浪费了整整十四年的时间,也是最年华最好的时间。
这件事不能单一的说对错,这是皇权斗争下的残酷与黑暗,是这个时代特有的悲哀。
若曦不知道自己那点子片面的对历史的认知还能帮到自己多,今夜认识到了什么叫最是无情帝王家,连父子兄弟都这样,那她的未来到底会如何?她控制着身体的颤抖,默默告诫自己,不管未来会如何,谨言慎行一定要贯彻到底。
四爷一进营帐就看到望舒与十三福晋正在说话,一见到他进来,十三福晋就起身不往的他身后瞅。
没见到人,十三福晋的脸就一白,问道:“四哥,我们爷呢?”
“十三弟与太……与二哥一起被大哥看管起来了。”四爷见十三福晋有些站不稳,赶紧道:“只是看管起来,皇上没做处罚,皇上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要十三弟的命,十三弟是他的亲儿子。等回京后我会旁敲侧击的问问情况,若是有什么不对,我也会想办法的,你别着急。”
望舒扶着十三福晋站稳,就道:“弟妹放心,我们不会看着十三弟出事,更不会不管他。还有越是这种时候你就越不能慌乱,府里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人等着你操持,二格格也等着你回去,你得稳住了。”
十三福晋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勉强的笑容,“那我们爷的事就劳烦四哥了想法子了,”她对着四爷福身行了一礼,才接着道:“其实前几日我们爷就同我提了一句,若是他有事,让我听四哥四嫂的安排,那时我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快发生,我只是有些措手不及而已。”
见望舒担忧的看着自己,她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从容镇定些,“四嫂放心,我没那么脆弱,府里我还等我回去撑着,我不会倒下的,只有我稳住了,府里才不会乱。我只有我立起来,那些欺软怕硬之人才不敢趁机欺辱我们府里的人。”
望舒拍了拍她的手,就道:“若是撑不住你也别硬撑着,有什么事记得打发人来同我说,我会想办法。还有,若真遇到那起子欺软怕硬又落井下石的人,你千万要告诉我。十三弟不管会如何,可他依旧是皇阿哥,是皇上的儿子,是我们的弟弟,我和爷怎么会允许旁人欺辱你们?”
十三福晋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她点头道:“知道了,真遇到难事,我一定不和四哥四嫂客气。四嫂放心,我会好好的。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四爷对十三福晋点点头,吩咐道:“苏培盛,送十三福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