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学其他,只玩耍。”
“啊,叔爷...”
“无论如何去看,太子都是合格的,老臣能教太子的,也不一定能比得上朝中的大贤,与其少年老成,不如痛快玩一场。”
袁耀把袁俨交给丁羽之后,丁羽一开始也没有想好教导太子学什么,只是让太子照旧去学习,但今天,丁羽想好了如何去教导太子了。
一个长在内宫之中,一个少年老成的太子,是合格的继承人,但同样,这个继承人的童年也是痛苦的。
“太子,换上这个衣服,今日忘记你太子的身份,跟老臣,也就是你的叔爷,一起出去一趟。”
“好!”
玩耍?丁羽会这么好心,袁俨看着手里那身麻衣,摸着十分扎手的面料,心里一阵犯嘀咕。
不过嘛,也容不得他多想,因为丁羽已经换成了和他一样材质的衣服,不同的是,丁羽脑袋上有竹子编制的草帽。
袁俨看着丁羽这身打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脱下锦服,换上褐衣。
待到两人打扮完成之后,丁忠他们将两人偷偷从城里送到了城外,送到了一处山脚下的小村庄。
“太师,到了。”
“嗯,好。”
丁羽牵着袁俨的手,走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破烂的村落,当然,是在袁俨眼中破烂的村落,这下袁俨更加迷糊了。
“好了,你们离开吧。”
“喏!”
丁忠他们按照丁羽的指示,假装离开,实则在外围潜伏,丁羽拉着没头没脑的袁俨,走入了这个破落村落。
这处村落是皇家少府圈起来负责安顿流民的村落,整个南阳像这样的村落,大约还有二百多个,因为楚承汉制,所以少府的职责也按照汉代的职责,开始进行皇家维护,帮助皇室大量圈地,用来安置流民,承制以流民上缴田赋,二十赋一。
因为是皇室收拢流民的地方,所以并不会出现排斥外来者的问题,在这里耕种,只要听从少府令下属的水衡都尉丞,按时缴纳田赋,便可拥有土地耕种,可以活下去。
丁羽带着袁俨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天快黑了,这里的村长,在查看完少府签字的文件之后,便带着丁羽和袁俨走入了村落,一路上还很贴心的给两人介绍起来。
“你们啊,这算走了大运了,这里是少府治下的皇庄,我们这里只缴赋,不交税,手脚勤劳点,每年除了吃,还能剩下粮食呢,剩下的粮食可以直接卖给都尉丞,到时候存两个钱,老哥,你也能给你孙儿娶个婆娘诶!”
“村长说的是诶,俺们祖孙两个,遇到南边遭了灾,一家就俺祖孙逃了出来,还好多亏了都尉丞心善,让俺进了皇庄,这可是救了俺一家了,俺家五代单传啊,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差点俺就无颜去见祖宗了。”
丁羽一边说,还一边擦了擦眼泪,可是这老东西没有眼泪的啊,袁俨在旁边看的一脸黑线,他知道他的叔爷想干什么了。
不多时,这里的村长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房子...如果说下雨天漏雨的房子也算房子的话,指着房子对丁羽说道:
“老哥,这处房屋不错吧,我是看你们老的老,少的少,不忍心,不然的话,其他房屋可是连茅草都没有的。”
“老朽多谢村长了,俺们一路讨饭而来,有个能睡觉的地方,就很不错了,多谢多谢。”
“好了,你们也快些进去休息吧,明天这个娃娃跟着俺去找都尉丞,去给你家分地,老哥明天房屋自己会不会修?”
“都是庄稼汉哩,怎不会修屋,村长别看俺年岁大,可俺还是能下地种田哩。”
“那就好,你们明天分了地,把屋修一修,这天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多谢村长了,俺送你。”
等送走了村长,丁羽和袁俨进入屋内,看着这四处漏风和抬头看见星空的房屋,也是一阵秋风瑟瑟,但是没办法,现在天已经黑了,想修也来不及了,所幸现在是夏天,天气还不冷,丁羽和袁俨,两个人就这么在屋里对付了一宿。
袁俨躺在床上,额...躺在石头上,感受到石头传来的凉意,很是不解的开口了:
“叔爷,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这里是不是,为什么要受这个罪?”
“嗯。”
丁羽躺在石头上,翻了一个身,仰面看向星空,对着袁俨说道:
“太子,你现在所看到了,你以为破烂的房子,却是我大楚底层子民的真实生活,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也就是温饱,他们承担着大楚三成以上的田赋和七成以上的田税,每天只有一顿饭,可却要养活一家老小,他们苦不苦?在太子眼里,他们是很苦的,但对于祖祖辈辈都是如此的他们来说,这只是平常,他们一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一代代辛苦耕种,为当朝着提供大量的财物和兵员,可他们却每日糙米果腹,丝毫没有怨言。”
“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欺负他们,给他们一口饭,让他们的妻儿可以不被饿死,他们就是受再多的苦,他们也不怕,因为只要不死,他们就能拼命的干,他们就可以从日出耕种的日落,甚至睡在田里,太子,老臣带太子来这里,并不是说想和太子说大道理的,老臣只是想让太子最直观的感受一下,大楚底层子民的生活,甚至这里已经是天下子民最好的地方了,是很多人做梦都想进入的皇庄。”
丁羽说完,也就翻身背向袁俨,自顾自的睡觉了,大道理谁不会说,刚才丁羽就是跟袁俨在说大道理,但有些东西,没有亲身经历过,谁都没有发言权,一个生在内宫,长在妇人之手的皇帝,现在,起码现在不行。
丁羽在睡着前的想法就是,这段时间,一定要让这小子感受一下什么是痛苦,感受一下,什么是底层,这样的话,以后袁俨也不会被人忽悠,人家夸他两句,他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圣主明君了,东汉历代皇帝教导太子的方式,是十分值得学习的,东晋之后的那些皇子,啧啧。
袁俨看着已经睡着的丁羽,心里也是一阵触动,这些东西他都明白,但他真的却是没经历过,就像他真的想这么做,那也是会被人联手给予最好的待遇,根本看不出什么来,这次就算自己的亲身经历了。
袁俨心里一直胡思乱想,翻来覆去(石头床很凉很硬,不是胡思乱想,是真的睡不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一闭眼一睁眼,天就快亮了(实际上还是夜晚)
“这孩子累坏了吧,唉,可怜。”
“村长不用理睬他,都是庄稼汉子,只是可能昨天太高兴,没睡好,我马上带他去找都尉丞。”
“老哥,不用了,我带他去,你还是尽快把房顶修一修吧,这两天应该有雨。”
“好嘞,好嘞,谢谢村长了。”
“你看你,多客气,孩子,跟我走吧。”
袁俨还一脸懵逼呢,就被村长拽着从屋子里走了出去,一抬头,嘿,鸡还没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