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仔细闻了闻身上的衣服，只有淡淡的酒味。
其实经受了一夜的海风侵袭，几人身上酒味早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赵文宇长舒一口气，说道:“安心了，安心了，不然我怕上车被人叫做酒鬼。”
“酒鬼？明明就是阐述一个事实。”张一洋永远不忘补刀。
“回程又是五公里，还是负重。”
陈诚想到要重新回到镇上去坐公交时，龇牙咧嘴，有些抓狂。
张一洋拍了拍陈诚肩膀，比了个大拇指:“多锻炼。”
陈诚的目光转向他，问道:“你为什么腿抖？”
“我有吗？”
“嗯。”张一洋和陈诚对视一眼，觉得自己没看错，相互点头。
张一洋尴尬的一笑道:“人艰不拆，这是美德。”
“人艰不拆？多少年前的流行词了，你还能不能跟上现代社会？”
张一洋的话引来赵文宇一阵吐槽，而陈诚打了个哈欠，平静的说道:“那你知道用现在的新鲜词汇该怎么表述吗？”
“我.....不知道。”
来时五公里，回去又是五公里，几乎是精疲力尽。
镇口有一家早餐店，等车的间隙中，陈诚拿着杯豆浆，咬了口刚出锅的油条，大口的咀嚼着。
“味道还不错。”
陈诚的话也让蹲在地上大快朵颐张一洋和赵文宇疯狂的点着头。
吃干抹净后，他们也终于等来了去区里的车。
没有陈诚想象中那种的破旧，是十分崭新的新能源公交车，车内甚至没有一点噪音。
“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赵文宇环顾四周说道。
张一洋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拜托，现在就连我们老家乡镇上的车都变换成了新能源，又更何况在这里呢？”
“是吗？我真的太久没有回去了。”陈诚对于家乡乡镇上的变化一无所知。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地图搜了一下等会要转乘的公交车。
“从我们下车的地方等就可以直接换乘，但是你人约好了吗？”陈诚的目光落在了张一洋身上。
张一洋摇摇头，“还没回消息，谢明月的正常习惯，太正常不过。”
“有照片吗？”陈诚随口一问，他虽然见过谢明月，但毕竟时间过于久远。
“你怎么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赵文宇义正言辞道。
“讲讲道理，我的碗里没有一块肉，兴许锅里有，但我现在看的不过是一张已成定局的照片，无伤大雅。”
陈诚靠在椅背，双手抱在头后面，脸上笑容灿烂，语气轻松。
“我给你找找啊。”
张一洋顺手点开了谢明月的主页，“朋友圈三天可见。”
“其它社交软件呢？”
“倒是有一张，但是上次更新已经好几年前了。”
“倒也没所谓，无非就是看一眼。”
张一洋略显无奈，“行吧。”
他翻翻找找，把一张照片放在了两人面前。
“这个滤镜……”
陈诚看着照片上的谢明月，心中十分疑惑。
从照片看起来，的确是美女，但她的每一张自拍的滤镜和拍摄角度都相当奇怪。
“嗯哼。”张一洋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接着说道:“她是个极其自信的女生，自信到认为自己任何一个角度都好看，但实际并不然，加上她对男朋友的要求极高。”
陈诚看了眼张一洋，说道:“你最初也想追过谢明月，对吧？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后来你越聊，越发现谢明月的眼界极高，后来，变成了普通朋友。”
张一洋听着陈诚的话，震惊的目瞪口呆，愣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赵文宇先看看张一洋，又看了眼陈诚，眨了眨眼道:“真和他说的一样？”
回过神来的张一洋，点点头，叹了口气，笑容尴尬道:“和他说的几乎没有什么偏差，这种能看透人心的人真可怕。”
“事实上，谁不喜欢好看的女生呢？当时的谢明月一头及腰的长直发，高挑的身材，腿也长，完全就是纯情高中男生眼中，女朋友的最佳人选，刚开学的军训的就不少男生注意到她了。”
“有吗？”陈诚挠头。
赵文宇头靠在窗户上，喃喃说道:“当然有了，甚至每周都更新美女榜这种东西，但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到晚生活，要么在班上要么在天台上，当然不知道这些事。”
陈诚又问道:“那杜景浩的结局，你是不是也预料到了。”
“并没有，甚至走向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张一洋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杜景浩追了谢明月那么多年，不求回报，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他这个人倔的很，我明里暗里劝过他无数次放弃，却都投石入海般，无处寻觅踪影，单他仍旧坚持着，可后来的某天里，杜景浩告诉我，谢明月同意和他在一起了，我本以为就只是看杜景浩追了怎么久的份上，心中有些感动甚至是出于施舍，但后来的日子里两个人甚至都给出了彼此的第一次，这时候我以为杜景浩真的感动了谢明月，两个人甚至能终成眷属，可是又没过多久，谢明月又一脚把他踹了，还是没有任何原因。”
陈诚听着赵文宇诉说完所有故事，只能摇摇头，他也无法弄清关于谢明月的心理动态。
但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谢明月仍旧保持着她的骄傲，至今没有任何的改变。
张一洋刚说完故事，手机电话就响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张一洋看着来电显示，感叹一声，“女主来电话了，小声点。”
电话那头传来的的声音，带着些空灵，有些愉悦。
“好久不见啊，来南通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老张，你怎么都不拿我当朋友了？”
“我现在还在公交上颠簸着呢，才到一半，进通州市区还要不少时间，等再转公交到崇川，估计都到中午了。”张一洋笑着说道。
谢明月笑着说道:“没事，你到了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饭。”
“行，那咱们说好了。”
“你来的也真巧，我这边刚把婚礼的所有的细节都敲定下来了，有段休息时间。”
说完，张一洋就挂掉了电话。
“婚礼…要不要告诉杜景浩一下？”赵文宇语气中有些担忧。
陈诚说道:“等洋子和她先见到面，知道婚礼时间定是几月几号，再告诉他，就算抢婚也得知道个时间吧。”
“杜景浩，要是能勇敢到去抢婚，那就不是杜景浩了。”张一洋对自己这位老朋友的性格太了解了。
“万一呢，和昨天的你那样。”
“是，没人能做到绝对的理智，或许有一丝的可能性，这样的一丝可能性或许被放大，但就他的理智而言，这种放大是有限的。”
陈诚看着张一洋说道:“如果杜景浩真的够理智，那他就不会追谢明月这么多年，一直被拒绝还没有放弃，应该是及时止损，也不会在分手之后惦记着她到现在。”
张一洋听着陈诚的话，欲言又止，陷入沉默。
无论多么理智的人，他们的心中或多或少的存在着一丝感性，而爱情就会将这仅存的感性给无限的放大，大的能和理智来对抗。
赵文宇的头一直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听着一切，忽然开口说道:“等见到他后，把一切都告诉他，至于怎么选择，看他自己。”
公交车在略有颠簸的小路上晃晃悠悠，走走停停大概一个多小时。
兴许是他们出发的早，又或者最近很太平，车上的乘客很少，市区就是公交的底站，也就只有他们他们三个人。
陈诚下车，伸了个懒腰，“已经颠簸完一段路，等会还要接着颠簸，我的不值一提的人生诶。”
“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把目前的不顺自己的人生扯上关系，我知道已经很失败，那就别不断的再提起了。”赵文宇显得有些暴躁和抓狂。
陈诚看向赵文宇平静的说道:“都已经承认失败了，那就不要害怕被一直提起。”
“和你们相处，不是在互相伤害就是在互相伤害的路上。”张一洋看着两人无奈一笑。
“的确在路上，二位公子爷，咱们该上路了。”公交车停在面前，陈诚挤出个笑容。
“什么上路？那叫再出发。”赵文宇双手抱怀，一副老干部模样。
张一洋点点头，附和道:“赵公子说的是，陈诚什么水平？还销冠，怎么连话都说不明白？”
“我这叫看人下菜，都和你们这两个人底层人，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交流了，素质必须再降低一些。”
陈诚脸上那贱兮兮的笑容，让赵文宇看的格外眨眼，“什么叫最底层的人？”
“啊，你要我解释，那我的解释就是和我一样没什么大出息的人，你看你是吗？”
“狠，太狠了，如果你要这样说，那我就是最底层的”
赵文宇也没想到，陈诚竟然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自杀式方法。
陈诚长叹一口气，他不过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他的确认为自己的确是最底层。
但他没想到，赵文宇也承认的如此干脆。
陈诚也不再说话，上了前往崇川区的公交车。
“谢明月有说在什么地方见面吗？”陈诚忽然开口问道。
张一洋皱眉问道:“怎么了？”
“住宿啊，总不能晚上睡大街吧，就定三间靠的稍微近一点你们见面地方稍微近一点。”陈诚一拍脑袋，看着张一洋完全是一副不可救药的模样。
张一洋恍然大悟道:“哦，好好，我马上订。”
“住宿弄完后，记得再订一下明天去扬州的高铁。”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杜景浩。”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你沉浸在浓浓的悲伤中，但也不至于忘掉杜景浩？”
张一洋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但关于悲伤，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足矣贯穿人心。
“杜景浩，他算个锤子。”赵文宇眼中透着嫌弃。
陈诚打了个哈欠，“你们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我稍微睡会，到地方了叫我。”
赵文宇看了眼张一洋，把目光落在了陈诚身上，有一种试图把他丢下的冲动。
“行，你放心睡吧，到站了我们叫你。”
陈诚听着赵文宇的话，觉得有一丝异样，但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陈诚头靠着窗户，沉沉睡去，过了一段时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声将他唤醒。
他从睡梦中醒过来，打了个哈欠，抬起头看着屏幕上播放着的站点播报，发现还没有到站。
“这两人？”
陈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赵文宇和张一洋也都睡着了，而且睡姿都极其怪异。
张一洋的头靠在椅背上，望着车厢顶部，差点口水都流出来，而赵文宇显得更加文雅一点，低着头，就是呼噜声有点大。
“幸好没坐过站，我怎么会蠢到相信这两个人。”陈诚一拍脑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
“喂，怎么了？”
打来电话的是陆怡，陈诚接起电话，他也把握不好陆怡究竟会说些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的陆怡语气有些迟疑，不是陈诚印象中的模样。
陈诚皱眉说道:“再过两天，现在刚到南通，明天早上去扬州，再去见一个老朋友。”
“我等你回来。”
“有什么事吗？”
“嗯…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等你回来吧。”
陆怡一定要等到陈诚回来再说，那就一定是什么大事。
陈诚点点头，看了眼前面，后面坐着的赵文宇和张一洋，笑着说道:“也挺谢谢你的这个电话，不然我就要坐过站了。”
“噗，好。”
陈诚的话也成功逗笑了陆怡，也让这尴尬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电话挂掉，陈诚看着车窗外，正在下着雨，心中在思考着要不要就这么抛下两个人。
心中挣扎之际，赵文宇手机的闹钟铃声响起。
张一洋率先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喃喃说道:“怎么回事，到站了吗？”
“啊……”赵文宇也刚缓过来，擦了擦口水，说道:“快了吧，我来看看。”
赵文宇有些慌乱的解锁手机，笑着说道:“还有两站就到了，咱们准备下车，千万别叫陈诚，听见没。”
见张一洋没有反应，赵文宇转过头，沉声说道:“我问你听见没……”
赵文宇转头刚好和陈诚的眼光对上。
张一洋则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三个座位间充斥着尴尬的气氛。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没安什么好心。”陈诚摇了摇头，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赵文宇看着陈诚呵呵冷笑一声说道:“少来，你刚刚醒过来，看到我们睡着了，你敢说没产生把我们俩扔下的想法？”
“我不否认自己有这个想法，但不是你们先打算抛下我？更何况，我产生这个想法的前提是因为你们俩都睡着了，担心我们都坐过站了，坐过了怎么办，更何况压根没坐过站，而前提都不成立，所以压根就不会存在把你们给抛下。”
陈诚的语气相当义正言辞，似乎一切都是这两个人的错。
赵文宇咬牙切齿的说道:“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真不愧是做策划和公关的。”
“谢谢你的夸奖。”
坐在最后面的张一洋，看着两人的斗嘴，赶忙阻止，笑道:“别闹了，等会下车，还要再转公交。”
“南通地铁还没有通吗？市中心怎么还要转公交？车坐的我都要吐了。”
陈诚常年生活在南京，区区通地铁，加上他和阿正，大胖合租的房子就在市中心，休闲娱乐区域步行就能到，很少能有坐公交车的机会。
而他两年前来南通出差的时候，坐出租车的时候，看见路上一块接着一块的围挡，司机师傅说南通的地铁一号线就已经在修了。
两年过去了，怎么现在还没修好？
“你说了我想说的话，那些日子业务派遣来南通，公交车转来转去，简直是头晕眼花。”
“那你为什么不打车？”
“太贵了，心疼钱。”
“那生意谈成了吗？”
“也没有。”
张一洋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捂着头，说道:“谢明月选的见面地方，好像也是个犄角旮旯，那附近宾馆也挺贵的。”
“多贵。”
“附近宾馆不多，选了个价格最低的，三个单人间，一天一夜，两千块就没有了。”张一洋摊了摊手。
陈诚用地图搜了谢明月给张一洋发去的消息，那是一处园林式的餐厅，人均消费看的他有些心慌。
张一洋也不禁感叹一声，“人家是阔太太了，大手笔一些也还算正常。”
话音刚落，张一洋又接到了谢明月的电话。
“哥们，你咋这么磨叽呢，到哪了？”
张一洋笑着调侃道:“公交车多慢，众所周知，不然考虑让你老公安排司机来接我们？”
“哈哈哈，别打趣我了，我们就是普通家庭。”
“几套房子的能叫普通家庭？”赵文宇听着谢明月的话，有些疑惑的摊了摊手。
“你身边还有朋友吗？”一点细微的声音也被谢明月捕捉到了。
张一洋看了眼陈诚和赵文宇，回道:“有，都是和我一起从盐城回来的。”
“哦，你去盐城干什么？”
“太复杂，等见面再说。”
陈诚见谢明月挂掉电话，笑着说道:“听她的语气，还以为她还要请我们一起吃饭呢？”
“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你以为你谁啊？人家都不认识你，还指望她请你吃饭？”张一洋特别嫌弃推了陈诚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