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点点头,寄回来的行李箱中,翻出一个旅行包,随后便将一件西服塞进包里。
“你把西服塞进包里,到时候全是褶。”赵文宇看着陈诚简单粗暴的动作,提醒一句。
陈诚翻了个白眼,笑着问道:“你不塞进包里,难道要弄个人型衣架,挂在车顶,一路开去盐城吗?西服有褶皱,熨一下不就好了吗?”
“啊这…”赵文宇听着陈诚的话,觉得挺有道理。
赵文宇也学着陈诚把自己的西服塞进了包里,随口问道:“你这西服多少钱买的?”
“三百块钱多块?年代久远,已经记不太清。”陈诚没所谓的回了一句。
“三,三百?”赵文宇看着被自己塞进包里西服,脸上瞬间变了。
赵文宇抬起头看着陈诚,苦笑一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哦”陈再诚低头时,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下来吧,我到你们家楼下了。”
陈诚听着张一洋电话里的语气,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转头对身旁坐着赵文宇说道:“我觉得咱们这一趟旅行,估计不太顺利哦。”
“呵呵,你猜的真对。”
两人背着包下楼,看到停在小区的不是SUV,而是的一辆已经掉漆的白色长款面包车。
陈诚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这辆破旧白色面包车,老旧到感觉敲一下都能散架。
他心中在想,这辆车真的能坚持到盐城吗?
赵文宇一拍脑袋,走到驾驶室旁,敲了敲玻璃。
张一洋费力的摇下车窗,苦笑了一下,忙着解释道:“我回家找了半天都没找到SUV的车钥匙,只找到了这辆老面包车的钥匙,时间不等人,先走再说。”
“我只想问,这车有没有空调,不然一路上会冻死人的。”
张一洋仍旧苦笑,然后摇了摇头。
赵文宇嘴角抽搐了几下,说道:“我开始有些后悔跟着你们两个这次去疯了。”
听着赵文宇的话,陈诚则是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嘲讽道:“既然不想去就别去嘛,反正现在我们还没有出发。”
“这可不行,这是我或许最后一次还能自由出行的机会,所以哪怕前方有千难万险都无法阻挡我。”
陈诚又感叹一句,“这就对了嘛,既来之则安之。”
他一把拉开面包车的侧门,本以为面前的是座位,结果却是一片空白,只摆了一张木板和一张床垫。
陈诚看着面前的场景,惊呼出声道:“车里的座位呢?”
这时候他觉得,那的确不如弄个人形支架套着西服,装在里面。
张一洋从探出身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辆面包车是十五年前买的,也是我家里的第一辆车,还是我舅舅借钱买的。”
陈诚也是苦笑一声,说道:“我怎么也有点后悔这个决定了。”
“呵呵,既然后悔了,不想去就别去嘛,反正现在我们还没有出发。”赵文宇学着陈诚的话,用来反击他。
陈诚对于赵文宇的反击只是不屑的一笑。
“当时家里才开服装店,因为是买来装货,送货,所以后面的座位就全部拆了,更能装一点,等过完年,它也该退休了。”
陈诚原本嫌弃的眼神瞬间消失,他他抬起手摸了摸白色面包车,说道:“舍得吗?这辆车扛起了你们整个家,已经算是你们的家人了。”
“不舍得。”
张一洋摇了摇头,打开车门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他从车上下来,绕着车,走了一圈,说道:“它真的老了好多,以前明明很好看,很威风的。”
“那你还要开着它去盐城吗?”
陈诚的问题,让张一洋有些许的犹豫,在一番剧烈的内心斗争后,他咬着牙吐出了一个字。
“去!”
说完,张一洋跑到车的前面,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就在大庭广众下,他猛的跪下,周围路人投来不解的目光,甚至有人驻足围观,他也不顾路人的目光,连着磕了三个头。
张一洋站起身,抬起手放在引擎盖钱,语气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这次任性的结局是什么,路途遥远,也不知道您能否撑到那里,您为我们操劳半辈子,最后也不能落到个安稳,是我的错,还请您陪我走一遭。”
赵文宇听着张一洋的碎碎念,有些不理解的问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在和一位至亲告别。”陈诚把自己的包放在了车里,说道:“谢谢了。”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赵文宇打了个哈欠后,也把包放在了后面,学着陈诚说了一句谢谢。
出发前,他们决定轮着开,想用最快的速度到盐城。
张一洋是最熟悉这辆车的人,所以他是毫无疑问第一驾驶,赵文宇在部队里经常开手动档,就是替补。
最后不熟悉开手动挡的陈诚被安排在了没有座位的后面,等到最后有突发情况,突击一下然后上岗。
张一洋连着拧动几次钥匙,车上一阵震动后,火才打着。
三个二十五,六岁的无业游民,开着一辆老旧可能颠簸一下都会报废的面包车,开始一场没有答案的旅程。
这大概就是人生吧,充满了意外和不确定性,也因为这些,人生才显得没有那么的无趣。
车刚驶入高速,陈诚接到陆怡电话。
“晚上在家吗?我逃出来了,票也改签了,咱们去看电影呗?”
陈诚笑着说道:“不了,我已经在高速上了,要去盐城。”
“去盐城干嘛?吃鸡蛋饼?”陆怡坐在车上有些郁闷,好不容易逃出来,陈诚人竟然还跑了。
陈诚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陆怡。
“宁拆十座庙,不破这一桩婚,这道理你不懂吗?他们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听完陆怡一顿指责后,陈诚不动声色,本想着解释,只听陆怡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但我尊重张一洋的想法和做法,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如果就这样催过了,那这些没有挽留造成的遗憾,即便跟着你埋进土里,也将难以释怀。”
陈诚听着陆怡的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已然失声。
“我等你回来,要记着,你欠我的饭,已经多的数不清了。”说完陆怡便挂掉了电话。
陆怡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顾自的喃喃说道:“这群家伙,真的是全做缺德事,不过,他也该出去走走了,人都快要发霉了,只要他能开心点就好。”
就在陆怡感叹时,忽然有人敲了她的车窗玻璃。
“完了,这下子又跑不掉了。”陆怡看着贴在自己车窗上,凝视自己正是亲爱的老父亲时,瞬间就失去了逃跑的念头。
陆怡爸爸举起一只手,示意她赶紧下车。
“我下,我下。”
陆怡赶忙把车熄火下了车,但心中却念叨着:“陈诚,都怪你,都怪你,气死我了,我的电影票钱都白花了,还听你在这讲故事,让我都跑不了!哼,算了,我原谅你了。”
……
车上,陈诚刚挂掉电话,前面正在开车的张一洋便调侃道:“听你这和报备一样的语气,不会是陆怡吧?”
“嗯,她说晚上要约我看电影。”
赵文宇则是附和道:“我再次重申一遍,陆怡是一个好姑娘,不比叶依清差多少,不然你就从了吧。”
陈诚呵呵一笑,靠着车厢,说道:“别开玩笑了,人家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人不是你?”张一洋接着说道。
“怎么可能?我认识她才多久?”陈诚的语气中罕见有了情绪波动。
张一洋仍旧调侃着说道:“万一,也是暗恋呢?”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陈诚翻了个白眼。
“偶尔做做梦嘛,万一见鬼了呢?”
陈诚不屑的一笑,又问道:“赵文宇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死了。”
张一洋看了眼副驾驶,砸了咂嘴,歪着头笑道:“看他一脸花痴相,估计正在和邓曦聊天呢。”
“他以后的日子已经是一眼看得到边了,让他在潇洒一些日子。”
陈诚躺在床垫上,把不远处叠放着的被子给拽了过来,“怎么一股子霉味?”
“哦,这辈子我从家里阳台上顺来的,给你们两个睡觉用的。”
陈诚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真是对您关心,感恩戴德啊,但是我们这小县城到盐城总共二百多公里路,还全是高速,你就算爬,两天也能到了。”
张一洋转头看了眼正在盖被子的陈诚问道:“两三个小时的路,你还打算睡一觉。”
“你这车没空调,你两坐前面还能报团取暖,我呢?后面空荡荡的,不盖个被子,我怕自己到盐城了能把自己冻死。”
“如果保险受益人是我,那我一定很赞成这个想法。”
陈诚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勺,躺在床垫上,盖着被子,看着满是划痕的车厢顶部。
年久失修,面包车在高速行驶过程中不仅异动频发,甚至车噪音比外面风声都大。
可现在的陈诚内心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也许是车感受到张一洋心中的热切,又或是它知道这是自己为数不多为它守护的这个家发挥余热的机会,站好最后一班岗。
二百多公里的路程中,它没有掉过链子,苟延残喘着,载着这三个无业游民,顺利到了盐城。
车下了高速,停在路边,陈诚一把将副驾驶正在熟睡的张一洋拽下车,“都到盐城了,你怎么还在睡觉?”
“啊?已经到了?”陈诚醒过来,还不忘擦了擦口水。
张一洋点了点头,“已经到了,没我们想象中的怎么远。”
陈诚问道:“那你知道他们结婚的酒店是哪家吗?”
张一洋摇头,陈诚又问,“那你知道唐娟家住哪吗?”
“他父母家里住大丰区,但不清楚她现在住哪。”
“那他们办婚礼的酒店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这得托杜景浩问唐娟的闺蜜。”张一洋仍旧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文宇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笑着问道:“唐娟的闺蜜?杜景浩为什么那么熟悉?”
张一洋靠在面包车,淡淡说道:“自从跨年的那天晚上,杜景浩一个人喝趴了一桌子人后,唐娟的那个闺蜜,就对他产生了一种好感,后面一直在缠着他。”
但他又摊了摊手,接着说道:“不过呢,咱们的杜大少爷,到现在都没有走出谢明月这个人,自然也不可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了。”
“何必因为这个女生呢?他这家境优渥,也能吃得了苦,身高四舍五入下也有个一米八,长得也还算凑合,还符合新时代好男人的基本特征。”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陈诚感叹完关于杜景浩的事后,招呼着两个人赶紧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