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好样的,听说你考中了状元,哥哥我真是与有荣焉,高兴坏了!”
常钰望着面前一身官袍,长身玉立的宋明彰,眼底有些湿润。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恰此时有官员端着酒杯过来同宋明彰说话,见他身边立着一位器宇轩昂的太监,面上有短暂的怔忪。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来人面上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皇贵妃娘娘近来新得了一位太监总管,颇得器重,看这太监衣服的品级,想来就是这位了。
宋明彰原本正要回答常钰的话,见身旁来了人,他连忙止住了话头,同常钰一起,同前来结交的官员寒暄起来。
常钰在宫中适宜的极好,见人三分笑,几句话下来,便将来人说得眉开眼笑心满意足。
宋明彰望着他游刃有余的样子,面上划过一丝怀念。
从前的常钰,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得罪人尚且不自知。
如今的他,不过短短时日,便变得圆滑世故,滴水不漏,俨然如脱胎换骨。
“四郎,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人多眼杂,正好我有些话想问你。”
常钰看出了他眼中的情绪,倒也没有回避,只拉着他离开了宴席中央,走到池塘边一处僻静的所在。
杨柳依依,夜风习习。
柳条轻轻打在常钰的脸上,朦胧的灯火中,他面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四郎,宫中不比外面,我必须得谨言慎行。”
“我知晓表哥,自离家后,你怎么样?可曾受过欺负?”
常钰摇摇头,笑容明媚:“一路走来,我算得上顺风顺水了,虽然中间有些小波折,然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的?我很好四郎,是真的不错,你呢?方才我遇到了弟妹,你们怎么样了?”
“尚可。”
宋明彰微微垂下眼里,眼中划过一丝犹豫。
常钰被施宫刑的事,他还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而他如今这副模样,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前些日子你敲登闻鼓的事情我听说了,只是——”
常钰犹豫了一瞬,还是道,“只是四郎,你如今和贾三道交恶了?从前你们不是很要好吗?”
听他提起贾三道,宋明彰的脸色沉了沉。
“罢了,我不问你了,倒是四郎,我今日单独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一直压在心头,时日越久,便越发如鲠在喉。”
“表哥所谓何事?”宋明彰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当日在淮山书院的山路上,究竟是谁对我下的手?不知道怎么,我总觉得四郎你知道些什么?能告诉我吗?”
常钰说到这里,面上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万分,“我总得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宋明彰沉吟片刻,还是道:“多半是贾三道。”
常钰闻言,深吸一口气,眼睛紧紧盯着他一瞬不瞬,唯恐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其实我心里猜到了些,是为了孟氏吗?”
宋明彰点点头:“嗯。”
“果然,果然,呵呵~”常钰惨笑出声。
这事儿压在他心头痛太久了。
那一晚的天那么暗,他那么疼,他感受到了人世间最直白残忍的恶。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下那么重的手,不过也难怪,谁叫,谁叫我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