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宗台攥了攥拳头,出声道:“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但他没有反驳“老婆”。
不过步苑也不需要从孟宗台嘴里否认老婆的存在,毕竟当年孟宗台婚礼的时候,步苑去了。
明明两人已经很久没联系,但他结婚的时候,步苑还是去了——
没有请帖,就这么去的。
当时,因为孟宗台岳家的地位特殊,他的婚礼极尽可能地低调。
再加上孟宗台的亲戚凋零,酒席上他只安排了两桌朋友同事,剩下的都是女方那边的亲友。
步苑一个年轻鲜亮的姑娘,只能坐在一桌体制内的男人中间,没有一个熟人。
但她自己倒没有半分不自在,逢人就说,“孟宗台是我哥,我代表男方家来送祝福的。嗯嗯,我妈走前让我要照顾好他,所以我要亲眼看着他娶妻生子。”
那天孟宗台作为新郎,是全场最忙的人,忙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别人也只会以为他累了。
等孟宗台敬完其他桌的酒再去找步苑时,这丫头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晃晃悠悠地走出酒店,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孟宗台自然几步上前拦住了她,“你要去哪里?”
步苑甩开他,“回家呗。”
海城与京市相隔那么远,步苑的性格横冲直撞,压根没考虑过这么晚的时间,她连机票都没订,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半醉的状态,路上会出什么事。
她要做的事,不考虑后果,想来就来,兴尽就要离开。
孟宗台自然不会就这样放她离开。
步苑被孟宗台一把扯住,迷蒙的醉眼看到孟宗台西装前袋里的新郎胸花。
再抬头看一眼他的脸,似乎糊涂了,不明白孟宗台这样的老正经竟然会在身上佩花。
“你骚包什么……哦不对,今天你结婚。”步苑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戳了戳他的胸花,“哥,恭喜你啊,百年好合!”
那么恣意的笑容,却让人看不出一点笑意。
孟宗台有一年多没见到她了,感觉她又高了一点,瘦了很多。
他原本就不是善言辞的人,又是在这样人流没有散尽的酒店门口,他迟迟没有张嘴,后来才轻声道:“你喝醉了,先在这个酒店休息一晚,我给你开个房间。”
步苑不想留下来,自然挣扎不断。
但最后还是被孟宗台弄到房间里。
他两只手要管着这个醉鬼,腾不出来开灯,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霓虹带来的一点亮光。
“砰!”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咚!”一声闷响,孟宗台胸前一阵钝痛。
步苑摇摇晃晃地撞在他胸前,光洁的额头蹭在他的胸花上,也是一阵疼痛。
步苑不像孟宗台会隐忍,痛就叫了出来。
这么黑的环境,她两手乱挥,摸索着抬起来,在孟宗台脸上甩了一巴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但下一秒空气就凝滞了。
孟宗台的气息冷了下去,强自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步苑倒是被疼痛唤起了部分清醒,嘟嘟囔囔地叫了他一声“孟宗台”。
孟宗台没回应她。
只有沉重的呼吸和高大的身影昭示着他没有离开。
步苑又叫了一声“哥”。
孟宗台好一会儿才淡声“嗯”了一声。
步苑:“你在这里干什么?今天不是你结婚吗,新婚夜不陪新娘,跟妹妹在一起不合适吧?”
孟宗台不答反问,“就醒了。”
“我的酒量,怎么可能会醉。行了你走吧,我要洗澡了。”
步苑满不在乎地说道。
孟宗台在黑暗中攥紧了拳头。
她的酒量是不错,刚刚跟她同一桌的同事在跟孟宗台告别前还提了一句你妹妹千杯不醉。
但她以前可不是酒蒙子,看来是分别这一年多里,练出来的。
孟宗台不想去想,她是跟什么人练出来的。
孟宗台:“今晚不要离开。”
“哦。”
“明天一早我会过来检查。”
“一大早你还爬得起来?那你也太逊了!”
孟宗台不去分辨她话里的暗示,顿了顿,“你今晚喝了酒,一个人离开不安全,不要任性。”
孟宗台性格从小就很冷淡,鲜少会有这样体贴到絮叨的场景出现。
步苑嗤地笑了,“嫂子把你调教得真好。对了,刚刚就在台上看了一眼,我还没近距离跟她打招呼呢。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孟宗台:“……她现在应该已经休息了。”
“哦。”步苑像是随口一提,“那你也回楼上休息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步苑!”
这满不在乎的语气让孟宗台的声音都沉了下去。
步苑像是被这一声冷呵骂出了脾气,也犟起来,“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滚滚滚,别再在我这里待着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而后孟宗台是怎么做的?
步苑有点记不清楚了。
大概就是摔门离开了,第二天早上新娘子也没有跟他一起来见步苑,大概还是累坏了。
……
步苑从回忆里抽离出来,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去回忆别人结婚的场景。
她散漫地笑笑,“哦,你结婚五六年了,我还没见过嫂子呢。那你们都回海城了,这就有机会一起吃饭了?”
孟宗台:“她不来。”
“嗯?两地分居?”步苑啧了一声,“所以孟宗台你来找我?怎么,想在这边也弄个女人给你排遣寂……”
“我离婚了。”
步苑的话被打断,静了几秒才意识到孟宗台说了什么。
“离婚?”
“嗯,上次来见你之前,手续就已经办完了。”孟宗台说道,“但现在还没有公开。”
双方和平分手,但他们夫妻二人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婚姻不能像普通人那样随心所欲。
所以还没有公开离婚的消息。
现在孟宗台调回海城,二人先两地而居,后面一切就能顺理成章。
步苑安静了好几秒,才不屑地笑笑,“哦,离婚,然后呢?我是你什么人啊离婚还要特意来跟我交代一声?”
她话里的讽刺意味很熟悉。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说乱也乱,说简单也很简单。
彼此都很清楚放不下对对方那点相濡以沫的依赖,但现实却又阻隔着无法真正走近对方。
一旦提起这方面的问题,针锋相对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