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深朗声道:“我是宋莺时的丈夫。我太太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各位如果有需要,可以跟我助理联系。”说完一指向俊的方向。
中年男:“……”
其他人:“……”
他这一亮相,谁还不知道宋莺时嫁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别说她有什么需要人帮助的地方,反而是他们要巴结她还差不多。
宋莺时半点也不想配合商砚深的行为,默默推开他,去接待其他宾客。
一整天下来,步苑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这还只是站着帮忙接待,宋莺时那边还时不时需要跪下给宋德厚烧纸,简直不敢想象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而宋莺时虽然勉力支持了下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状态有多差。
等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步苑扶宋莺时坐下来,“你还好吧?”
宋莺时已经累得不想说话,头挨在步苑的肩上,呼吸声都轻得像没有一样。
“你这样下去不行,明天还有一整天,只会比今天的人更多!”
今天家里摆了几桌席面,主要招待那些近一些的人,步苑坚持要让宋莺时也吃点东西。
宋莺时默默摇头,“我累了,我先上楼。”
今天说好了薄旷守灵,宋莺时也就没有强撑着跟他客气。
两天粒米未进,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绝食两天,到这时候,不吃东西已经不仅仅是她逼商砚深服软这么简单了。
因为商砚深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她的身体。
可他越是这样,宋莺时越是赌上了这口气,宁折不弯,甚至想要看看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他是不是宁可看着她死,也不愿意丢面子跟她离婚!
宋莺时站起来,头部一阵发晕,整个人晃了一下。
好不容易被人扶着站稳了,头脑一圈一圈发晕,似乎都能听到嗡嗡的声音。
耳边传来薄旷焦急而责难的声音,“莺时!你不能再这样下去,简直是胡闹!”
放在之前,薄旷很少用这样的声音跟她说话。
更别说宋德厚死后,他更是体贴温柔,连声音都不曾抬高一分。
看宋莺时口唇发白气息奄奄的样子,这是真的急了!
“我没事。”宋莺时推了推他,“你别这样。”
“你才别这样!”顾忌着此时家里闲杂人等太多,薄旷压低了嗓子,“不就是想离婚吗,我给你找律师,我来想办法,我们给他舆论施压,商家这样的家族,绝对不会允许子女婚姻印象家族声誉。我保证让你离成还不行吗莺时!我比谁都想要你离婚,你信我一次行吗?!”
到了最后,已经是情真意切的表白。
宋莺时张了张嘴,她还找不到自己该说的话,胳膊一紧,已经被另一个胸膛接纳了。
商砚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薄旷的声音别人听不到,商砚深这个距离却可以听得很清楚。
商砚深看着他冷笑,“薄总是要把自己当年打离婚官司的律师介绍给我老婆?”
薄旷抿唇,不甘示弱,“商总,你看一眼宋莺时现在什么样子,你放过她这次行吗!你是要她的命吗?!”
“不劳阁下操心。”商砚深朝身后招了招手,刚才跟他一同进来的那个穿白大褂的人走了上来。
医生?
他什么时候叫来的医生?
那名医生手里提着一个大型医药箱,问道:“商总,输液是要在这里,还是去卧室?”
宋莺时听到医生的话,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输液?
不说她,薄旷也迅速明白过来。
商砚深找来了医生给她输营养液,治的就是她这个不肯吃饭的毛病!
他总是有办法治她!
宋莺时恨得牙痒痒,“我不要。”
商砚深面无表情,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对那名医生道:“跟我去楼上。”
其他几桌虽然听不到他们这边的轻声细语,却能看到这边的动静。
宋莺时如果顺从地被他抱着,大家只会以为是她身体不适,丈夫给她找来了医生看诊。
但如果这时候闹起来,明天就会有各种闲话传出去。
宋莺时不想让别人看宋家的笑话,就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顺从于他。
她像一具尸体一样,僵硬地躺在商砚深的双臂之上,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的身体靠到他一点。
这样的姿势抱人会非常累,需要有很大的臂力。
宋莺时才不管商砚深会不会累死。
商砚深自己也无所谓。
等到了房间,宋莺时被放到床上,立刻蜷缩着抱腿坐在床头。
但却没有额外的动作。
她只看那名医生,看他动作娴熟地掏出一瓶乳白色的液体,整理着输液针。
“你要给我打什么。”
“这是进口营养针,放心这个没有任何副作用,打完就能恢复精力。”
营养针……
真是刁钻又狡猾的办法。
商砚深的行事作风当真没有一点变化。
从前也是这样,对于宋莺时的出招,他总是不直面她真正的需求,而是用这些她没有办法反抗的办法,绕开主要矛盾,最后换得她妥协。
所以,真的毫无办法吗?
医生刚要伸手将输液针插进药瓶,忽然眼前一花,他的手摸了个空。
那瓶价值五位数的营养液被宋莺时眼也不眨地狠狠敲碎在床头柜上。
玻璃碎片四处崩溅。
宋莺时直接捞了最大那一片。
医生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小心!”
但宋莺时还是将最锋利的断面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商砚深眼眸一眯,夺步上前,“莺时!”
宋莺时冷冷一撇唇,呵道:“别动!商砚深,你不是要逼我吗,你以为人的死法只有一种吗?”
“你先放下……这次是我不对,我应该先征询你的意思。”商砚深从善如流,立刻认错。
但宋莺时已经不相信这个人嘴里说什么了。
他这两天对于她的绝食装得满不在乎,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出!
她胸中燃烧着无比的恨意和无助,催促着她毫不畏惧地划了下去。
宋莺时用了很大的力气,血几乎是飚出来的。
瞬间将她的丝质床单给染红了一大片。
医生没有商砚深那么淡定,立刻惊呼出声,扑过来就要给她按压伤口。
宋莺时却像是感觉不到痛那样,用力地还要划第二下。
“莺时!住手!”商砚深哑着嗓子,说话的节奏比往常快得多。
他慌了。
“你要在你爸爸葬礼上闹得不可收拾吗?”
宋莺时厉声道:“到底是谁逼我到这一步的?!”
“你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要离婚!”宋莺时不顾有外人在场,喊出自己的诉求。
“好。”商砚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宋莺时楞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的愣神,商砚深已经飞快地一把抓住了她手中的玻璃碎片。
又被他骗了!
这一念头刚冒出来,宋莺时就疯狂地挣扎起来。
商砚深始终牢牢地抓着玻璃碎片,丝毫不顾手心已经被深深地扎了进去。
宋莺时的力气终究不敌,被商砚深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