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深在那头沉默了片刻,依然是一句干脆利落的道歉,“的确我做得不对。”
他今晚的认错态度太好,两个直球一打,让习惯了他往日强硬作风的宋莺时顿时不知说些什么。
便道:“嗯,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商砚深却阻止她挂电话,“给我一个纠错弥补的机会。”
宋莺时反问,“你打算怎么弥补?”
商砚深捏了捏鼻梁,声音带着几分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听出的疲惫,“过两天我会回去,公司还有事。有话咱们当面聊。”
宋莺时听他说两天后回来,心里又生出一点疑窦。
如果过两天他就要回来处理公事,那何必又要挑这个时间赶回镁国去。
再舒服的私人飞机,也受不了几天之内来回飞,频繁倒时差。
宋莺时问道:“难道你以为我还在镁国,所以才回去?”
他是到了镁国才从管家那里得知自己已经回国了?
“不是。这边还有点事。”商砚深此刻目光是瘆人的沉,声音却让人听不出破绽,“处理好,我就回去了。”
宋莺时不明所以,只淡淡说了一句,“你可真够忙的。”
商砚深当作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是很忙。”
这三天里,他忙着公事,开会出差,马不停蹄,没有一刻空闲过。
谁也料不到,几家新能源公司爆雷,会引起这么多连锁反应。
一向野心勃勃的商二叔掌控的泰奇能源却股价大涨,接着又是一番二级市场割韭菜的操作,疯狂套现。
然而这事却在这时候被捅了出去,连带着连累了商氏集团跟着动荡。
商爷爷在这时心脏病发作,商鹤荣与商砚淮父子受到商二叔一家掣肘,便紧急将商砚深也叫了回去。
商砚深此前并未参与集团事务,但这次的事让他出面去做,却有剑走偏锋的奇效——谁也摸不清商砚深的路数,被他与父兄完全不同的邪诡作风打了个措手不及。
商二叔带着两个儿子逃了。
但这事没这么容易善了。
他们几父子手里还掌握着商氏百分之二十几的股份,要防备对方鱼死网破。
所以商砚深处理私事的这两天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宋莺时不知道这些事,只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那你继续忙你的事,好好忙!”
“你也是我的事。”
宋莺时挂电话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挂断了。
不想给商砚深继续说甜言蜜语蛊惑她的机会。
商砚深被挂断电话,只眉尖微微一蹙,将手机扔了,没有再继续打过去。
两人隔着13个小时的时差,国内现在已经很晚,让她好好休息吧。
他单手搭着腰,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悠远深沉,站立得彷佛一尊雕塑。
直到敲门声打断了他。
“叩叩叩,四少。”
商砚深应了一声。
“司机送来一位林小姐,说有事找您……”
商砚深眉宇间闪过几分不耐,但还是走过去拉开门,下了楼。
楼下客厅,林菀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大概是管家见她大着肚子,让人给她倒了牛奶,正在小口地啜着。
林菀见他下楼,立刻放下杯子,“阿深。”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管家目送商砚深走过去,自己退到了一旁。
然而,一颗心却记挂着客厅里的情况。
管家也是商家的老人,现在年纪大了,儿子定居在镁国,所以才跟了来这边安度晚年。
前两年商砚深在北美分公司都住在这个别墅,管家也算是一路陪着他。
因为隐婚的缘故,刚开始管家都不知道商砚深已经结婚了。
后来还是一次某品牌送了当季衣服首饰到家里,商砚深让管家寄回国,才知道商砚深有女朋友。
然而,商砚深在国外两年多,除了年节假日回国,那个“女朋友”从来没有来探亲。
让人捉摸不透,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还是这次宋莺时来,管家才见到了她的真面目。
——不是女朋友,已经是夫人了。
那现在外面那个大着肚子的又是什么人?
管家忍不住操心,年纪轻轻前途大好,可别随了爹!
客厅里,林菀也正好跟商砚深说到了管家。
“阿深,我刚刚来的时候,你那位管家一直在打量我。”
商砚深不为所动,“你大着肚子,本来就比别人显眼,管家见过我老婆,你不用多心。”
林菀扯了扯唇角,并没有露出其他表情,“你跟宋小姐感情变好了吗?真好。”
“不是宋小姐,是商太太。”商砚深淡淡问道,“你过来就是要跟我谈她的?”
“不是,阿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时间长了,林菀整个人的气息沉淀了许多,恬淡笑着的样子,看起来不像先前那么小家子气了。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知道我先前跟宋小姐有过几次摩擦,可能让她或者你产生了一些误会。”林菀抬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温柔抚摸,“你、我、一平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一平,但是对你,也难免有依赖之心,尤其是在我怀孕、又以为一平死了的时候……我那时候很没有安全感……阿深,你……”
林菀一句话没说完,商砚深就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你不用说这些。不管你是不是因为唐一平失踪来投奔我,至少我对你的所有照拂,都是因为他。还有你肚子里他的孩子。”
林菀垂在衣袖里的手瞬间攥紧。
她面上不显,只柔弱应道:“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你一定会照顾好我的。”
然而,商砚深突兀地嗤笑了一声。
林菀倏地住嘴,知道自己说的“兄弟情深”四个字刺到他了。
林菀不知为何,面上很有几分掩不住的惊吓模样,几次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什么,连呼吸声都重了。
商砚深偏过头来看她,轻挑了挑眉,“怎么了?”
“对不起阿深,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真的觉得当年的事不能怪你……”
商砚深面无表情道:“就算你是唐一平的女人,这话也不该是你代他来说。”
林菀抬手捂着胸口喘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我胸口闷,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你陪我去花园走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