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和屏退太监宫女,提着灯笼牵着挽烟往冷宫方向这边来。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冷,两人都穿了披风,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带着微光穿行在清冷的皇宫廊道上。
“这是去哪儿?”
修和握着她小小的手,边走边提着灯四处寻找着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突然看见了什么,牵着挽烟一个左拐,走进了廊道外的草丛。
“小心,有一个小小的下坡。”
两人一路顺着下坡而来,面前逐渐出现一抹抹桃红。
一栋三面环抱的小屋出现在眼前,房檐下数十株海棠花树,仔细一看,爬满了桃粉色的垂丝海棠,像美人帐前悬挂的珠帘。一阵微风吹过,一串串倒垂的花朵随风飘动,如梦似幻。
其中最大一棵的树下,一个小小的藤木秋千正随着微风前后摆动。
“哇!好美啊!”
挽烟被满眼的桃红色吸引,跑到树下,用手去接飘落的花瓣,开心地跳来跳去。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修和看她在花树间穿行,像一只白色的小兔子,灵动可爱,不禁温柔地笑起来。
“这里离冷宫很近,宫人们在这里种植垂丝海棠的果子,给妃子做蜜饯。我无意中发现了这里,经常偷偷来玩。后来母亲还给我做了一个秋千。
到了夏天,这里还有很多萤火虫,我在这里捉虫、追鸟,便觉得没有这么孤单了。”
挽烟听完,拉修和到秋千上坐下,用力把他推起来。
“以后都有我陪你玩,春天放风筝,夏天游荷塘,秋天骑赛马,冬天堆雪人。我还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望山上面泡温泉,去川西看一种圆滚滚的黑白双色凶兽。
还有很远很远,比江河更宽更远的地方叫做西海,你肯定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哈哈……”
“挽挽去过这么多地方吗?”
“嗯!我从前也都是一个人偷偷去的。那些地方都很美,我原本也没有想过还会带别人去第二次。”
修和想起自己即将登基,担起一国之主的担子,又默默低下头来苦笑。
“可我马上要登基,你也要做我的皇后了,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那些美丽的地方了,怎么办?”
挽烟拉过秋千,调皮地看着他。
“总有一天可以一起去,今年太忙就明年,这辈子去不了就下辈子去,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就一定可以带你全部走一遭!你要相信我。”
修和被逗笑,站起身来拉过她。
“还有个地方,跟我来。”
两人穿过海棠花林,来到面前三间屋子的当中一间。
推开门,大厅两侧是一个个空空的架子和圆形竹盘,应该是宫人们制作蜜饯的地方。正中间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幅女人的肖像。
挽烟驻足细看,那发型,那衣服,不就是她吗?
“这是我根据记忆里的你画的,欺负我的太监以为我画的哪个宫女,我不敢直说,就骗他们是芙蓉花神,他们就抢过来挂在这。
后来搬出宫的时候也一直没找着机会回来拿。”
挽烟撅着嘴看看他。
“一点也不像我。”
修和把脸凑过去,抵着她的额头。
“再给你画一幅。”
“若是画的不好,以后教孩子画画的重担,还是交给国子监的师傅吧。”
修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欣喜若狂,抱起挽烟不停的转圈。
“都听你的!”
明月高悬,清风徐徐,吹动绛宵宫的纱帘不住的轻轻晃动。落地的白纱帘后,沐浴完的挽烟披散着长发,光着脚站在地毯上。她拿起剪刀,准备剪烛休息,身后修和接过她的剪刀,在她的侧脸亲了一下,伸手剪灭了蜡烛,抱着她上了榻。
房间里只剩窗台边照进的皎白月光,挽烟看不清面前人,伸手去摸他的脸。修和直接抓住她的手,从手掌开始亲吻,一路往手臂、脖颈而来。
两人缓缓躺下,掀过被子,抱住对方肆意亲吻。
窗外下起了薄薄的春雨,风带来断断续续的声息,空气里满是甘甜而湿润的滋味。垂丝海棠的花瓣沾满了水汽,微微颤动着,花瓣上的小虫也紧紧攀附在花枝之上,任由风将它与花朵带动着一起颤动起来。
真是——————
红露花房白蜜脾,黄蜂紫蝶两参差。
春窗一觉风流梦,却是同袍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