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烟心有余悸的回到皇后所在的宣政殿,教习嬷嬷们已等候多时。下午学习礼仪时也心不在焉,被领头的教习嬷嬷训斥“心神不定,学无所成”,结束出宫时,见李修和与凌乘风在宫门口的马车前站着。
此时已是仲冬时节,叶黄藤枯,草木皆萎。据说今年的仲冬比往年都要冷的多,屈州城已经十九年没有下雪,今年看是否能够迎来一场祥瑞大雪。
见挽烟从宫门口出来,李修和赶忙走上前去,将手里的暖炉递给她,再帮她细致的拴好胸前披风的带子,再扶她上了马车,往将军府来。
“我见傍晚突然降温了,怕你冻着就来接你,如何,皇后宫里的教习嬷嬷们没有难为你吧?”
“二皇子李玉知道我不是凡人了。”
“什么!”对面两人听得此话皆是一惊。
“二皇兄是如何得知的?”
“我那日中秋佳宴夜闯皇宫,捉弄齐家小姐之时被他看见了。”
凌乘风在一旁恍然大悟:难怪你中秋那晚只吃了几口饭就说吃饱回房了,原来去宫里收拾情敌去了呀。
“那他可有难为你?”
“不曾,只是他怀疑我是妖,说会时刻盯着我。”
“二哥并非热衷权势之人,我接触并不多,还好你我并没有真的想做什么坏事,往后小心谨慎些就是了。”
凌乘风在一旁打趣:“你俩赶紧成亲,以后只要不会再有张家小姐、李家小姐什么的出现,妹妹也就不会吃醋出手了吧?”
凌挽烟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施法,凌乘风的双手立即不受控制地伸出来紧紧的捂住嘴巴,再发不出声音,李修和在一旁得意地抱胸偷笑。
一连好几天,李修和都会准时出现在挽烟出宫回府的宫门口,偶尔还带上一点零食,让她在马车上先垫一下肚子。
这让挽烟每天在宫里受的折磨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她开始期待每日黄昏时分,宫门口驻足等待的纤长身影。
有了婚约,李修和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天天来找她了。
好夫君的第一要务就是坚持每天接准老婆下班,送她回家。再有几天,就是直接接上她一起回府了,李修和心里美得很。
赤朝民风开放,婚前男女可随意相约见面,不用避嫌。
这天挽烟出宫,看到等在马车前的人是凌乘风。
“大哥,今日怎么是你?”
“王爷说今日在府上有事,让我来接你去他府上。”
“去他府上做什么?”
“芝姑姑想见你。”
来到裕亲王府门口,凌乘风转身就要走,挽烟拉住他。
“哥哥怎么走了?不进去一起吃饭吗?”
“军营有急召,我也是受人之托,这边顺道就送你过来,现在必须要走了。”
没办法,挽烟只好独自走进王府。
丫鬟仆人们都见过挽烟,毕恭毕敬地迎她进来,到前厅来见芝姑姑。
芝姑姑在前厅坐得端庄,见到挽烟立刻迎了上来。
“果真是你,那日你扮成宫女来问吾儿的去向,老身就觉得十分蹊跷,不想你就是吾儿心里惦念多年的那位仙子。仙子快坐。”
芝姑姑亲昵地拉着挽烟就坐到桌前。
“芝姑姑快别这样说,那日是奴家不对,不该欺骗姑姑。姑姑叫我挽烟就好了。”
“好好好,今日老身冒昧把你请来,是因为我明日就要出发去观音寺修行常住了,想在这之前见一见你,就跟吾儿说了,没吓着你吧。”
“姑姑怎么这个时候去观音寺修行?还有几日李……王爷与我就要成婚,姑姑怎能不在场呢?”
“父亲不让。”
挽烟转过头,看见李修和穿着围裙,端着一盘菜,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
他慢慢走过来,将菜放在桌上,解下身上的围裙。
“父亲至今不肯给母亲任何位分,怕你嫁进来跟她有过多接触,所以要求母亲明日出发前往观音寺带发修行,不得再住在王府。”
芝姑姑站起身来,将挽烟的手牵起,带到李修和身边,把挽烟的手放进他的大手里紧紧握住。
“娘能活着看到你成亲,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从此以后,有挽烟陪着你,娘也很放心,你娶到了此生心爱之人,相知相守,也算是圆了娘的遗憾。不要怪皇上,他对我无情,我一早就知道,没什么好怨怼的。这本不是他的错。”
李修和紧紧握住挽烟的手,挽烟手上传来被炭火炙烤一般的热度,他眼神却冰冷,盯着眼前的饭菜默不作声。
“王爷,不如此刻你我给芝姑姑磕个头,当作二拜高堂了,好吗?”
芝姑姑听得此句,眼含热泪,李修和也湿了眼眶,轻轻点了点头。
芝姑姑松开手,整了整衣服,在桌前坐好。
李修和没有放开挽烟的手,反而握得更紧,牵起她一起跪在芝姑姑面前,对着生他养他的母亲嗑头。
礼毕,挽烟站起身来,端起手边的茶水递到芝姑姑面前,喊了声“娘”。
芝姑姑再也忍不住泪水,一边接下茶盅喝了一口,一边不住地伸手去摸挽烟的额发。
“快吃饭吧,今天吾儿亲自下厨做了你爱吃的菜,我也要给你包了虾仁馅的饺子。”
“王爷还会做饭?”
“本王为了夫人新学的。”
“别混叫,还没过门呢。”
“刚才不是拜了天地了吗?娘可是见证人,夫人别想抵赖。”
一顿饭在笑与泪中结束,晚上把母亲送回房后,李修和又亲自出来送挽烟回府。
马车上,李修和心事重重,两人亦是无话。
挽烟心疼地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手,然后轻轻握住。
“娘亲这些年为了我受尽苦难,也从未得到过夫君的疼爱,跟着我刚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如今又要离我而去,在观音寺里苦修,我身为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修和双眼泛红,两手攥拳,青筋凸起,挽烟终是忍不住抱住了他。
“修和……你不要自责,以后我们常去看她就好。”
听着挽烟第一次这样喊他,他愣地后背僵直,伸出双手缓缓抱住挽烟。
不一会儿,挽烟感觉到后肩的湿热和李修和的啜泣,一双大手将她抱得更紧,好像要把她融进他的身体,揉进他的骨血,化为一体,才能让他彻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