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乌云密布,瓢泼大雨下了一夜也未曾停下,身材魁梧的汉子也没打伞就这么顶着雨跑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看着大堂内的一男一女,讪讪道,“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女子面色微红轻轻一笑,男子则是瞬间黑了脸,“你说呢。”
“大人,我这也是为听天司办事啊,再说这雨是真大啊,打在我身上都有点吃不消。”
秦难向外看去,“春雨贵如油啊。”
魏征一点没体会到他的意境,挠着脑袋,“那这油也太多了点吧。”
“行了,说正事。”
“是,郁大人已经同意了,以后京城的案子只要与人命有关一律归听天司查办。”
与此同时的一座府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看就知道这户人家在办喜事,整座宅院里挂满了大红灯笼,只是现在被这倾盆大雨冲的七零八落,少了些喜庆。
几个丫鬟徘徊在一间房前,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为首的一人敲了敲房门,“少爷少夫人,起床了,要去给老爷夫人敬茶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叫门了,屋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几人起初还以为是新婚之夜睡得太死,可连续敲了好几次门都无人应答,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可又不敢贸然推门闯进去,急得这些小丫鬟都快哭了。
就在她们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人撑伞跑了过来,几人一看脸上露出喜色,此人正是孙府的管家。
管家语气有些急躁,显然是对她们很不满,“阿香,怎么回事,老爷夫人还等着呢。”
名为阿香的丫鬟很是委屈,撅起嘴回答道,“孙管家,不是我们做事懈怠,是实在叫不开门啊,我们一早就来了,叫了好几次都无人应答,我们也不敢贸然闯进去。”
“哦?”
管家感到有些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啊,少爷本就不胜酒力,所以昨日也并未多喝,就算是少爷醉倒,少夫人也该醒了啊,走上前叩响了房门。
“少爷,该去给老爷夫人敬茶了。”
一连叫了几遍,里面均无半点动静,管家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作势就要推门而入,可是还没等他用力,拿手轻轻一碰门就开了,也没过多琢磨,迈步走了进去,后面的丫鬟急忙跟上。
阴沉的雨天再加上蜡烛已经熄灭,使得房里阴暗暗的,一进门,管家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后面的阿香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扶住,“小心。”
管家低头看去,刚才他明显感觉到是踩到了什么,才使得脚下一滑,只见地上有一串水滴状的猩红色液体,他心里咯噔一下,大概预感到了什么。
“这...这是血?”
几个丫鬟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紧张的抱成一团,打着哆嗦。
管家还算镇定,又轻轻喊了一声,“少爷?”
可惜还是无人应答,扭头一看她们也指望不上了,只好自己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在烛光的照耀下,就见这些血呈现线状,一直连到婚床处。
“啊!”
都是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一地鲜红的血迹让她们遍体生寒,忍不住尖叫起来。
管家喊过还算略微镇定的阿香,“快去叫老爷夫人,快去。”
听到他的话,阿香愣了一下,然后迈步就向门外跑去,伞也没打,顶着大雨就去喊人了。
管家奓着胆子走到床前,手伸向大红色幔帐,原本是十分吉祥的物件,现在却感觉很是恐怖,再想到这一地的血迹,整条胳膊都忍不住发颤,但到底是大户人家的管家,活了几十岁的人了,也算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压下心中的恐惧,一咬牙将它撩起。
床上赫然出现两个人,正是这对新婚夫妇,也是这座府宅的少爷少夫人。
被褥整整齐齐铺在床上,男人安静的躺着,拿手一探鼻息人还活着,管家微微松了一口气,眼神又扫向里侧的女人,如同一具雕塑,脸色惨白,嘴唇都没了血色,身穿大红色喜服躺在男人身边,管家把手伸向女人的鼻下,下一秒就仿佛如触电般缩回了手。
“死...死了。”
话音刚落,一位五十上下的男人和一位中年美妇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那近乎全湿的衣服,预示着此时的心情,来人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孙全福和他的夫人。
此人乃是京城金宝斋的老板,全城最大的珠宝生意归他管,首饰,玉器,珍珠翡翠,古董花瓶应有尽有,不敢说首富,但全城前几位的富人必有他一席之地。
孙全福挺着大肚子直喘粗气,心急加上剧烈的运动让他眼前发黑,肥胖的身躯有些摇晃,孙夫人和一旁的几个丫鬟赶忙将人掺住。
“落儿,我的落儿怎么样了?”
听到阿香说新房内一地的血迹,整个人七窍升天,魂都被吓没了,他就这一个儿子,赶忙跑了过来,一心担忧儿子的安危的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肥肉都在哆嗦。
管家几步来到他的身前,“老爷,少爷没事,您先别着急。”
听到这话,孙全福才微微松了口气,极速跳动的心才稍微平稳了一些,又见管家欲言又止,猛然想到了什么,“少夫人呢,她怎么样?”
管家喉咙有些干涩,“少夫人没...没了。”
“那还等什么,报官啊。”
等到秦难带人来时,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都是昨日来参加宴席的宾客,因为下雨又加上饮酒,索性就都在孙府里住下了,他这宅子不说堪比皇宫,比个宰相府绰绰有余,起码秦难觉得贾当权的府邸不如他。
这些人看似一个个光鲜亮丽,跟孙全福一副好朋友的样子,实则都是打着安慰的旗号想看看热闹,偌大的孙府出了这样的事,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
秦难迈步进屋,就见孙时落正抱着他娘子的尸体嚎啕痛哭,觉得那叫一个凄惨,撕心裂肺,在配上这阴沉的雨天,让人着实不好受。
“孙老板,可否和我详细说说?”
“让管家和你说吧,我也不是太清楚。”
管家走过来把这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仔仔细细不敢有半分遗漏。
秦难听完眼神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一张床,两个人,死一个,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