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难的双眸骤然一亮,盯着那凛冽霸道的剑芒,尽管自己没有身在其中,但却也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而宁无心在这股浩瀚无比的剑芒之下,也激起了自己的好胜心,想让这位老人看看他如今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可能自己做的事让他失望了,但自己的武道修为一定不会。
左手慢慢搭上了太平侯,这一次他是双手握刀,刀尖垂地,整个人宛如流星一般向前冲去,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挥出气吞山河的一刀。
他可以躲开,但没有,迎难而上,刀,霸者也。
一股强大的波动从两人中间炸开,远超前面那一次,天地都安静了,以他们两个为中心,周围数十米支离破碎,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
孟辰挡在众人面前,暗红色内侍服被震得上下飘飞,宽大的衣袖里罡气涌动,双手拂袖,荡开波及而来的强大气浪。
众人这才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幕,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是人类能造成的。
秦难更是舍不得眨眼,静静的看着,双眸里流光闪烁,整个人的气息更上一层楼,孟辰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古井无波的看了他一眼。
烟雾散开,两个人影猛的分开,宁城已经是疲态尽显,拄着人世间大口喘着粗气,一身盔甲已然碎裂,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
秦难看着这位大将军的模样,轻叹一口气。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即使是一生从无败绩的宁城,也不得不服老啊。
而另一边的宁无心更加凄惨,身上上上下下都是伤口,最要命的一处是从肩膀开至小腹的剑伤,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哇。”又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
“接剑。”人世间被宁城扔出,朝着秦难飞来,“物归原主。”
宁城解开束发,满头白发迎风飞舞,即便百岁,身上的霸道之意不减,仍有老夫聊发少年狂之势。
望向对面的人,“这一剑什么感觉。”
宁无心轻咳两声,单膝跪倒在地,显然是支撑不住了,“霸道。”
听到他的回答,又扭头看向秦难,“你呢。”
“平静。”
“哈哈哈哈。”秦难的话让这位不可一世的老人仰天大笑。
“好小子,当年你爹都没参透的一剑,让你看明白了,秦问当真生了个好儿子啊。”
“你是说我爹也见过这一剑?”
宁城看向秦难,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当年你爹来过北境,我指点过他,这一招也是见到人世间后,握着它和太平侯悟出来的。”
“可惜,你爹没看透。”
秦难莞尔一笑,“多谢老将军了。”
“说说你的想法,小子。”
“您这一剑,看似霸道无比,实则挥剑时非常平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练剑时,每一次的拔剑,简简单单,却又坚定不疑,这一剑实则剑意比剑法重要。”
宁城听着他的话微笑道,“说的不错,但没完全说透,其实剑也好刀也罢,不过是手中的兵器而已,只有你让它有了信仰才能发挥它的威力,或者说你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挥剑拔刀,你的每一次出手才会平静果断。”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说的秦难沉默不语。
转头看向宁无心,开口道,“且不论你做得对错,你可知为何会输给秦难吗?”
“我不如他聪慧。”
宁城轻轻摇了摇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失望,“错,大错特错,你输给他,不是因为头脑,而是因为心。”
他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道,“你这里只装得下你爹一个人,而秦难这里装得是天下人,你怎么赢他?”
宁城的话就像惊雷在他耳边炸响,此刻的宁无心,不只是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连道心都受损了,猩红的血液控制不住的从喉间喷涌而出。
手中的太平侯再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他直感觉一阵恶心,不停的干呕,那模样好像连心脏都要吐出来似的。
“其实做人和练武是一样的,拼命的修炼固然重要,但往往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心境。”
“我们常说天地造化,武道一途玄之又玄,有人通神,有人一辈子入不了门,我相信是老天在看着一切,善人不一定走得更远,但恶人绝对不会站在顶峰。”
秦难觉得宁城的一席话价值千金,也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信念,深施一礼,“秦难受教了。”
宁无心放空身体,仰躺在地上,看着蔚蓝的天,就这么默默的看着。
猛然坐起,从地上捡起太平侯,提着几乎破碎的身体来到宁城面前,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走到皇帝身前,目光平静。
“我想去北境。”
皇帝勾起嘴角,“做什么?”
“赎罪。”
他没有回答宁无心的话,转身走进帝王宫,幽幽的声音传来,“赎罪就免了,多杀些人吧,起码因为你爹白白丢掉的人命要杀回来。”
众人也没有理会他,跟着皇帝进了帝王宫,只有宁城路过他身边时,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太子萧白幕还躺在地上,宁无心的一刀要了他半条命,他会武功不假,但身体虚弱也是真的。
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知道了?”
“嗯。”
“因为你娘早产,所以你身体虚弱,三皇弟被四皇子杀害,朕收养了你,这些年待你不薄。”
“哼,待我不薄?”
“你不用一副视朕为仇人的样子,朕没有对不起你,你说的那些话,朕躺在棺材里都听到了,即使没听到朕也能看得出来,但朕并不在意。”
皇帝面上波澜不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不过是想坐上皇位,朕理解,但你要自己有本事,这个皇位给你也不是不行,南王也不是朕的骨肉,是五皇弟的儿子,只有你长姐是朕所出,这个位置坐的人注定不是朕的骨肉,所以是谁有什么区别?”
“哼,要不是你偏心秦难,我怎会如此,你容忍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却不管。”
“想要被人看得起,是要自己努力,而不是靠别人施舍,你这样子坐上皇位又能怎样呢,你能的坐得稳吗?”
萧白幕如同疯魔一样站起身来,双眼怒视着皇帝,面容扭曲,“我怎么坐不稳?我比任何人都强,这个位置就应该是我的。”
皇帝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通过这件事你还没明白吗,不论是在宁无心还是秦难眼里,你都不过一枚棋子罢了,一枚棋子你又凭什么能坐上皇位。”
“不是的,不是的,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起我?”
然而他撕心裂肺的叫喊,却没能让这位人间帝王有任何触动。
“想不通的话,就去黄泉路上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