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司的大堂内,慕容轻烟和魏征坐在一旁还在聊着案子的事情。
秦难和萧南煜两个人则坐在棋盘前,专注地对弈着。
萧南煜落下一子,说道,“那家伙怎么还不来?”
“你着什么急啊,该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来了。”
秦难从容落下一子,听了他的话萧南煜的眉头皱了皱,目光看向棋盘,局势对于自己已然有些紧张。
相比于他的忙中出错,秦难的每一步都显得有条不紊,思考速度较快,常常能在短时间内做出令人惊讶的落子。
萧南煜咬着牙又落下一子,对面之人也笑呵呵紧随其后,你来我往,棋盘上的棋子逐渐布满,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局面,但明显秦难占据了上风,黑白对称的棋子,与两个人的对弈相映。
萧南煜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即便这样也是险象环生,秦难则不同,落子极快,却反而布局缜密没有什么破绽。
“我的南王殿下你还没想好吗?等你下完这盘棋天都亮了。”
“你催什么催。”
慕容轻烟听到二人的对话,也是不禁摇头轻笑,对这个早就知道结果的对局,她没什么兴趣,萧南煜有脑子但绝对不多,即便多也没有秦难多。
魏征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道,“实在不行就认输了吧,不丢人。”
萧南煜没有理会,看着棋盘低头陷入了深思,似乎在想破局之法,忽然侧头展颜一笑,“哎,你来了。”
听到这话的秦难也是转头看去,萧南煜趁着这功夫伸出手,偷偷拿走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只是还没等他收回去,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秦难转过头冲着他微微一笑,缓缓松开他拿着棋子的手,“别忘了让人把银子送来啊。”
萧南煜撇撇嘴,“行,知道了知道了,我堂堂南王会欠你的钱?”
“那就多谢殿下慷慨解囊了。”
这是二人的赌注,如果秦难输了就要答应他一个条件,如果他输了就拿出相当于听天司一个月的俸禄钱,当做这个月差人们辛苦的奖赏。
“嘎吱。”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不见月。
看见房间内的众人轻轻一笑,“各位都在啊。”
“来,坐。”秦难给他倒了杯茶,招呼着慕容轻烟和魏征二人也过来坐。
“你又来我这里,看来是有什么事情没和我们说啊。”看到笑眯眯盯着自己的秦难,不见月也明白了过来。
“看来你是知道了?”
秦难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但其他人则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还是你来说吧。”
不见月喝了一口茶水,缓缓放下茶杯开口道,“清塘被绑架是和我商量过的。”
慕容轻烟不解道,“嗯?那你怎么会没有在暗中保护她?”
秦难拍了拍女子的手,让她别急,又朝着不见月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好,我继续说,我是来京城办事,碰巧遇见了她,她命丫鬟传信给我告诉了我她的计划,她以自己为诱饵,让我暗中跟上她找到幕后之人,可是...”
说到这里不见月又喝了一大口茶水,端着茶杯的手竟有些颤抖,眼中神色有些让人难懂,但秦难看明白了那是害怕。
拍了拍他的肩膀,秦难开口道,“这不怪你。”
“可她要因此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能原谅我自己呢?”
慕容轻烟看得干着急,“接着说啊,到底怎么了?”
不见月呼出一口浊气,“一连几天凶手都没有动作,我知道他们能得手这么多次一定十分狡猾,就在我不抱希望时,清塘被绑走了,暗中的我见此机会赶忙动身跟上去,就在这时候,一个蒙面人拦住了我。”
说着他轻轻撩开左边的衣袖,露出了缠着白布的胳膊,隐隐透出血迹。
“这个人没有主动出手的意思,但就是挡在我的前面,我忍不住先出手了,这人手持钢刀,刀法大开大合,迅猛无比,交手中我打了他一掌,但他也砍了我一刀,就这样与我缠斗了好一会儿才闪身退走,而等我重新追上去的时候,清塘他们早就没了影子。”
众人这才明白,案子中间还有这么一段他们不曾知道的事,一时间都在琢磨这个蒙面人的身份,能和不见月的武功平分秋色,并且还能伤到他,这样的人他们在守卫中并没有见到。
慕容轻烟疑惑道,“这个蒙面人难道是漏网之鱼?咱们给他跑了?”
熟悉的敲击声又响起,秦难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随即又停了下来。
“行了,都别瞎猜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留下白纸的仵作。”
不见月显然是对个称呼有些意外,“仵作?”
“不错,但不是你了解的那个仵作。”
秦难又把衙门出现的案子重新和他说了一遍,不见月这才明白,微微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件失踪案不是衙门所为,但他们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
萧南煜很是不解,“我不理解,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在向我们示威,他抢在我们之前杀了沈不为就是想证明我们的无能。”秦难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其他人也是气愤的攥住了拳头。
“但这恰恰证明了他们害怕了,我们两次破解了他们的案子,他们有些坐不住了,这才向我们示威。”
听了秦难这番话,众人也重拾信心,眼中神色坚定迸发着光彩,同时也知道事情还远没有结束,这个衙门不除,他们一日也不能松懈。
不见月站起身,“行了,想和你说的也都说了,我先走了。”
向众人拱手告别,迈步离开了这里,萧南煜看着他的背影,还是没有想起这个人到底是谁。
“秦难,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这么熟悉。”
秦难也是盯着不见月的背影,眼神深邃,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他姓周。”
“姓周,周...”萧南煜喃喃道,猛然间抬起头,“周时雨。”
“没错,他就是原刑部尚书周时雨的孙子,周烛夜。”
离开京城多年的慕容轻烟显然对这个名字不怎么熟悉,而魏征也周烛夜了解不多。
“我来说吧,周时雨就是死在那场叛乱中的前刑部尚书,当年四皇子起兵造反,威胁周时雨下令放出所有犯人来制造混乱,周老赤胆忠心当然不肯,全家老小皆被残忍杀害,只留下这个当时没在家里的周烛夜侥幸活了下来。”
“事后周老被追封忠勇侯,世代相传,在陛下的保护下到了十六岁,可受封侯位的时候,周烛夜没有受封,反而是离开了京城,成了现在的不见月。”
众人听着秦难把话讲完,都不禁有些唏嘘,往日刑部尚书的长孙竟成了江洋大盗,不过好在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同时也不免心生同情,因为他全家都是为国而死,并且慕容轻烟和魏征包括秦难都有亲人死在了那场叛乱之中,也算是同病相怜。
这是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身穿内侍服,见了众人跪倒在地,“小人朱恒,见过殿下还有各位大人。”
“朱公公请起。”
来人缓缓站起身,看向秦难,“孟公让我告诉您,背后之人是当朝左相贾当权的外甥。”
萧南煜眯了眯眸子,眼神中冰冷无比,“还真是一条大鱼。”
朱恒随即又说道,“明日他们自西域返回大魏领土,不过孟公说陛下已经让玄亲王亲自去了。”
“有劳朱公公不跑一趟了。”秦难掏出了一袋银子递给了他。
朱恒摆摆手没有接,笑道,“小人不敢,如果孟公知道了,会没命的。”
说完,又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秦难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孟公正是内侍之首孟辰,清楚那位的脾气,也就没有强求。
慕容轻烟和魏征二人则是一头雾水看着两人,“你们说的什么幕后之人,合着就我俩不知道?”
萧南煜一笑,“也没什么,就是那日我与秦难商量过后,觉得沈不为背后一定还有人,不然他不敢在京城这么堂而皇之的贩卖出尘,所以我让人去暗中去调查了,而秦难也请孟叔派人相助。”
对于孟辰萧南煜也是十分敬重,自打他记事起孟辰就在自己的父皇身边了,也知道他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对于这个不苟言笑的人,他是既敬又怕。
御书房内,大魏皇帝端在在龙书案前,下首正是当朝宰相贾当权,“贾相,今年贵庚?”
“回陛下,老臣今年六十有五。”
皇帝目光冷冷的扫过眼前之人,“一晃都这般年纪了,还在为大魏鞠躬尽瘁,朕心中很是不忍啊。”
贾当权听到这话,额头不禁浸出冷汗,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位极人臣的他当然听出了皇帝话中的意思,也清楚这个号称魏文帝的人,虽然儒雅却有着怎样的铁血手腕。
“老臣愿为陛下、愿为大魏天下效尽犬马之劳。”
“爱卿多想了,朕的意思是为朝效力的同时,也多照顾照顾家里,孟辰替朕送送贾相。”
一声嘶哑的声音想起,“是。”
“老臣告退。”
退出御书房的贾当权不明所以,满脸的疑惑,看向一旁身穿暗红色内侍服的老人,“还望孟公告知,陛下今日之意是?”
“左相大人,有个好外甥。”
... ...
西州,连接大魏西域两国的边界处,这里既是两个国家的分界线,也是两个国家的交汇点。
高耸的城墙伫立在边界线上,宛如一条巨龙蜿蜒而行,城墙由坚固的石块垒砌而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纹饰,展示着大魏的繁荣和辉煌,城墙上有瞭望台和箭楼,守卫们时刻警惕着外敌的入侵,保护着大魏的安全。
远处出现了几个模糊的黑点,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显现出清晰的轮廓,是几个骑马之人和一驾马车缓缓驶过了边境线,来到了西州境内。
太阳的余晖照在马车上,映衬出它金色的车轮和木制的车身,车上之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马蹄的清脆声伴随着车轮与石块摩擦声音,马车缓缓靠近。
又踏出几步,马儿有些慌乱像是受惊了的样子,“吁。”赶车的人立刻勒停了马儿,周围骑马的护卫也纷纷警惕的看向四周。
一群人缓缓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内,赶车之人看着面前这群来路不明的人一脸不屑,居高临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住我家公子的去路。”
为首一个身穿淡黄色锦衣的高大中年男人,语气平静的回到,“要你命的人。”
随后一挥手,身后的手下纷纷拔出宝剑,顷刻之间,骑马的护卫包括赶车的人皆死于刀下,马车里的人听到动静,探出头来,是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哆哆嗦嗦的说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对于他的话中年男人就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缓缓走到他身前,面无表情,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直接把他甩在了地上“搜!”
听到命令,一个人影立即钻进马车,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了声音,“找到了,这正是出尘。”
“很好。”中年男人冰冷的目光扫向地上的人,“你可还有什么遗言吗?”
这时,年轻的公子脸上满是惊恐,坐在地上,挣扎着后退,“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叫贾仁,我舅舅可是当朝左相,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可谁知这句话却引起这群人的哄堂大笑,一个年轻男人开口道,“好大的官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呢。”
一道目光看了过来,年轻男人赶忙闭上了嘴。
“听到了吗,他的舅舅是左相,别忘了把脑袋给他舅舅送过去。”
贾仁再傻,也知道自己舅舅的威名吓唬不住这群人,慌忙的站起身,刚跑出两步,却发现天旋地转,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具没有头的身子躺在地上,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中年男人看着已经身死的贾仁面无表情。
“贾当权,官不小。”
“可惜这个天下姓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