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珺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乎周渔的?
他也记不清了。
好像在有记忆起,他就被家里的人调侃,说庄婶婶要是生了女孩,那以后这个女孩就是他的新娘子。
名字也取好了,叫庄子湉。
跟他的名字很是般配。
他很好奇庄婶婶肚子里的宝宝是不是也如她的名字一样,听起来乖巧,懂事,软软糯糯的像含在嘴里的棉花糖。
可当他第一次与庄子湉见面时,他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刚出生的女娃真的太丑了,黑得发红,一点也不像她的名字。
那群大人们老调侃他,以后子珺可有小新娘了。
他真的很厌恶大人们的调侃和戏谑。
他不喜欢又黑又红的小东西,可大人们说小孩子刚出生是丑,长大了就漂亮了。
他还不信这个邪,小东西怎么可能好看呢?
到他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小东西才四岁多,他突然觉得小东西是比以前白多了,还有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样甜美可爱。
每当大人们问她最喜欢谁的时候,她不假思索的回道:最喜欢子珺哥哥!
那时在场的他,只好塞给她一块Q弹的软糖,背着大人对她面露凶光。
表情上写满了:你在敢胡说八道试试!
他们两家人就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彼时读幼儿园的她放学比他早,每次他一放学路过,她便会在自家院子里,朝他大喊一声:“子珺哥哥!”
叫得很清脆,很悦耳,很酥甜。
他莫名的有点喜欢这个小东西叫自己一声哥哥。
那时候的他还有点傲娇,佯装听不见,淡淡定定的走回去。
跟他年纪相仿的庄煜齐是庄子湉的哥哥,他看不惯周子珺无视自己的妹妹,在上大课间时就跟他说,“我妹妹喊你,你就必须得应,不应就是欠收拾!”
周子珺想起扎着双马尾,老在他面前晃悠的庄子湉。
还是对威胁他的庄煜齐摆出那副我就不应,你奈我何的神情。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习惯了身边多了一个小东西叽叽喳喳。
可不知怎的有一段时间,她没以前的那般那么黏自己了。
他们读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
当然,在他的认知里,或许还能读同一所大学吧?
那时他读高中部,她还在初中部,正是冲刺中考的时候,要是她考不上本校高中部,就只能滑档到市里的其它中学上高中。
他在学校向来冷傲寡言,跟庄煜齐的关系说不上太亲也说不上太疏,偶尔吃饭的时候会走在一起,成为校园里的饭搭子。
他也会时不时的旁敲侧击庄煜齐一下。
庄煜齐明显没有听清话外音,扒着碗里的饭,“我妹她最近可愁了,剩下四个月的时间冲刺中考,我周末回家还得被她抓着,求教功课,她要是考不上就惨了。”
“怎么个惨法?”周子珺问。
庄煜齐笑一笑,讲:“被我爸妈发配边疆!”
周子珺没再问,所谓的发配边疆恐怕是指送她出国。
自那日之后,周子珺也忙着高二升高三的学习,没空搭理庄家兄妹。
直到那次暑假的到来。
他感觉到他的青春期萌动也到来了。
身为准高三是要比高一高二还要早一个月回到学校,而周子珺是例外。
他是年级第一,参加全国数理化竞赛常常稳居前三,国内的清、北大学对他早已抛出橄榄枝。
他回不回学校上课,校长和老师也管不着,也不用管。
只要他按时回来考试,就行!
所以他多了很多空闲的时间去游泳、去健身、去打篮球。
因为从小就长在优渥的家庭,他对时间上的把控很严谨。
可谓是“时间管理大师”。
一星期下来也只有周六周日下午,才能看到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身影了。
每次他在学校的篮球场上出现时,旁边的观众区莫名的多了很多的女同学在边上看着。
据说,年级级花还给他写过情书。
也据说,他不像别的男生那样收到情书之后看也不看的丢掉垃圾桶,反而很有礼貌的说一声抱歉,表明自己这个阶段并不想谈恋爱。
之后关于他跟级花的流言蜚语,各有各的版本。
他对此事毫不在意,对他来说,早恋不可取。
在他的人生规划里,他起码要等到学业有成,事业有成28-30左右的岁数谈恋爱,才是负责任的恋爱!
然而,事实总离他的规划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记得刚打完球,正坐下来喝薄荷味的气泡水的时候,就被人叫住,“周子珺,有人找你!”
他一偏头,便看到一抹亮眼的色彩,扎堆在清一色黑白校服堆里。
五个多月没见,肉眼可见她的身形抽条了。
瘦了一点,高了一点,头发长了一点,女生发育的特征也明显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跟以前的穿衣风格也大有变化。
她穿的是微微露肚脐,紧身收腰的红白相间T恤,衬托得胸脯的浑圆又挺,又翘。
搭配一条烟灰色的牛仔裙,露出一双像羊脂玉那般白的细腿,又直又嫩。
再往下是两双镶嵌了珍珠的人字凉拖,她的脚趾像一颗颗小葡萄,见到他时还动了动很是可爱。
许是发现了他往自己这边看来,周渔抿了抿唇,不顾众人的目光小跑到他的身边,还很亲昵的弯下身,看着他。
周子珺的视线好巧不巧落在她圆领的T桖上。
那白花花的一片,中间凹陷了一条深深的沟壑,那沟壑好像旋涡,似乎一下子能把他吸进去。
她似乎没发现他的视线直直的落在她的胸脯上,嗓音像抹过蜜一样的甜的叫他,“子珺哥,你让我好找!”
“找我干嘛?”周子珺恍惚的看着她。
“告诉你,我考上了呀!”她说得眉飞色舞,“挑灯夜读,悬梁刺股,能用的我都用了。”
她的潜台词是:我这么厉害,快来夸我!
周子珺示意性的点头知道了,他把剩下的水喝完丢到垃圾桶里,问她,“姩姩,看你这么努力的份上,去饭堂请你吃饭如何?”
听罢,周渔的眼睛都发光了。
她们学校的高中部饭堂可是出了名的好吃,尤其是三楼,是给高三学子提供的,国内八代菜系应有尽有。
她说:“好啊,我要吃一口酥、豆沙卷、凤尾虾、酱猪头肉、龙井虾仁、还有我们两个人最爱吃的炒膳面......”
周子珺以为这样的平淡日子能一直维持下去,直到她出事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也感到,云端与泥泞的那道巨大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