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七月从半下午一直走到了天色擦黑,七月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到了这时候,我心底的忧虑有点无法控制了,七月始终不肯告诉我,这一次的真正目的地,让我心神惶惶。
“七月,咱们已经走到这儿了,有的事情,你不能一直瞒着吧。”
“之前咱们不是说过了?有些话,现在即便说了,你也无法完全理解,多一点耐心,相信我。”
七月一直都是守口如瓶,平时虽然跟我说的话很多,但相关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吐露,弄得我很没脾气。
“好吧好吧,那咱们现在还接着走?”
“能走多久走多久吧,时间宝贵,趁夜赶路。”七月看看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还是没有停脚的打算。
连绵的山或者海,都会带给人一种深邃的畏惧,走在入夜的深山里,情绪无法像白天那样镇定,七月带着路,不断的跟我说话,来减轻心理负担还有体力的消耗。开始的时候我还能跟得上,后来就不行了,沉重的行李已经快要把我压垮。
“不行的话,今天先走到这儿吧。”七月看得出我已经很吃力了,在前面停下脚步,然后四处张望一眼,寻找合适的落脚地。
“这点路,不算什么。”我如释重负,但嘴上不肯承认自己那么不堪。
“那就再走一段,这里不合适落脚的。”七月就当真了,摇摇头,继续朝前走,我悔的肠子都青了。
就在我和七月准备再找找落脚地的时候,周围的野草丛响起一阵密集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好像有很多东西在草丛里飞快的穿梭,我们马上停下脚步,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草丛的波动,嗖的一声,从面前不远的地方,钻出两条影子。
“狼!”
七月的反应非常快,两条影子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同时,她猛然后退了一步,右手举起手弩架在左手的手臂上,对准目标。
对生活在现代城市里的人来说,狼这种动物,可能只能在动物园见到。但位于太行山脉附近的深山里,的确还有这东西。野生的狼,比狗可怕的多,就算成年人遇到了,也会有很大的麻烦。
这两只狼的速度惊人,但它们好像没有攻击的意思,不等我甩掉身上沉重的行李,两只狼一前一后从别的方向跑远。
嗖嗖……
草丛波动不断,借着头顶的月光,我看见大大小小的野物成群结队从草丛里奔涌而出,好像整片野草地里的活物全都被惊动了,逃命似的狂奔,一只兔子慌不择路,连避人都不避,从我双腿间飞跑过去。我丢下包,跟七月站到一起,眼前的一幕再明显不过,尽管暂时还看不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这么多野物不要命的逃窜,就说明这片野草里,肯定有致命的危机。
“不要慌,跟紧我,别走散。”七月拿着手弩,在周围不断的观察。
短短一两分钟时间,草丛里的野物跑光了,山风吹过,无边的野草就好像麦浪一样起伏不定,野物无影无踪,附近死一般的寂静,除了风声,再听不到什么。
骤然间,不断扫视周围的七月猛然一侧身,手里的手弩嗖的激/射出一支弩箭,弩箭出膛,我的目光也随后跟上,距离我们大概十多米远的草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暗夜中的视线肯定会受影响,我的眼睛一晃,只看到那个人又高又瘦,五官长相模糊不清。
七月的准头没得说,弩箭激/射出去,一下子射中了草丛里突然出现的人,对方哼都没哼一声,仰面倒在草里,再也没有站起来。我和七月目不转睛的看,但人一倒下,完全就被野草覆盖,看不清楚了。
“别大意,也别心慌,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遇见什么敌人,你都要相信,你能战胜他。”七月弯下腰,很小声的对我说道:“我能保证,刚才那一箭,射在他的左胸上。”
我明白了七月的意思,我们人少,如果不退走,就无法在这儿固守的太久,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对方在人数上不占优势,然后主动出击,掌控局势。
我们分开了四五米距离,同时把身子压的很低很低,然后慢慢的没入了连片的野草里,这样一来,我们看不到对手,对手同样看不到我们,双方彼此不能目视,就要拼反应和应变能力。
呼……
山风骤然猛烈了一些,草丛的波动更大,趁着这个机会,我和七月一左一右朝前匍匐了差不多十米远。这个地方,刚好是刚才那个人倒下的地方。
距离靠近,我看见深绿的草丛里露出了一片烂糟糟的衣角,就是那个被七月射倒的人。草丝遮木,却还能看清楚那人胸/口上插着的弩箭。我忍不住有点心慌,这一箭射的极为精准,恰恰击中心脏的位置,锋利的弩箭穿体而入,估摸着,这人肯定是活不成了。尽管是在袅无人迹的深山里,但我毕竟是在正常的法制社会中长大的,总有种恐慌和负罪感。
但七月没有任何迟疑,扭头对我使了个眼色,当时我们觉得这个人就算没有死透,也不会再有反抗能力,所以想要看一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排查出身份和来历。我握着刀弯腰从左边靠近,七月相隔四五米远,两个人刚刚迈动了一步,躺在草丛里静静不动的人骤然间像是一根人形的弹簧,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猛然发现,这不是个人,确切来说,不是个活人。它披着一件已经辨认不出颜色的破衣服,脸庞和手脚的皮肉完全干裂,化成一层薄薄的枯皮,眼眶里的眼球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两个黑黑的洞。
“小心!”七月低喝了一声,猫着身子,顺势一脚踹出去,我跟紧跟而上,一刀砍在这人的脖子上,那种情况下整个人都慌了,根本不会留手,这一刀用了全力,锋利的刀刃咔嚓砍透了干枯的皮,没入对方的骨头重。
刀子被骨头卡住了,我使劲拔也拔不出来,就这么短短几秒钟时间,这个干枯的像是干尸一样的玩意儿仿佛微微扭过头,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直直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