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张文飞额角的汗就唰唰直流,他为人正直本分,一向就不善与人行伪善之事。
这般哄骗大家,张文飞一路上都是极为心虚的。
如今被当众质疑,就算是没有证据,可也一下就将心底的心虚都展现了出来!
“飞叔你怎么不说话?莫非真的是让我说中了?那水源地其实还有很远的地方?”
张文飞不语,人群里的那人再度问道。
“这……”张文飞想再度瞒天过海了去,可看着大家那殷切的眼神,看着大家那张晒的发红黝黑的脸,那双哪怕是如今过的极为艰苦也不曾灰暗了的双眼。
终究还是说不出真正的实情!
若是不说,大家还能抱着那颗必胜的心铆足劲往前走。
若是说……
人都是需要一个盼头的,若是没有盼头,那做一切的事情,都容易轻言放弃。
“文飞啊!你别不说话啊!”
“对啊!大家可都相信着你呢,你有事说就是了,没必要藏着不说……”
“就是就是,有事大家一块商量……”
众人七嘴八舌的,却不知道张文飞有多纠结!
“我……”张文飞看着大家的脸,纠结不已,他该如何说?
“是的,飞叔其实一直没和大家说,下一个能用到水的地方,若是以我们吃午饭之前的脚速怕是要到子时才能到。”
队伍之外,姜梨看着这一切,突然开了口。
现场虽然嘈杂不已,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可这不大不小的一句话还是钻进了大家的耳朵里。
如同一剂响雷一般,轰的一下炸翻了。
“什么?子时?”
“竟然还要这么久?”
“那么远我们如何能到的了?这是上天都要亡我们吗?!”
“我们家已经没水了,若是真的要等到子时才到,那我们如何能撑过去……”
那一霎,所有人如遭重击,负面的情绪如海浪一般席卷开来。
张文飞看着大家如此,暗暗摇头,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无二啊!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了姜梨,眼底有几分埋怨的意思在。
姜梨不是没有看见张文飞埋怨的眼神,可以她来看,要说出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了。
张文飞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随着越来越晚,大家只会躁动不安。
如此,不如趁早说了也好。
张文飞不愿说,沈玧不会开口管这些事,那就她来说。
省得总是有人喋喋不休一直问了。
“不过,大家安心就是了,那是之前吃午饭之前的脚速来算,以如今我们的脚速来算的话,应该能在……”姜梨顿时支吾了起来,立即伸手去拉了拉沈玧的衣袖,求救似的看了一眼。
她本就对这古代的时辰没什么观念,更别说,她也不太清楚,他们如今离之前的那座小山还有多远的距离。
如此,便只能眨巴着星眸看向沈玧,求救了。
“沈玧,我们现在的速度还要多久才能到啊?”姜梨见沈玧微愣没吭声,便又拽了拽沈玧的袖子,小声地道。
沈玧看着在自己跟前说话的女人,女人说话的时候眉眼跳动,显得异常生动有灵性,见他在发呆,女人还小小的撅了一下嘴。
这般生动的画面只有他能观摩,沈玧的眼底不禁柔光闪烁,袖子的甩动,才让沈玧回了神。
他别扭地咳了一声,挪开了眼,答案脱口而出,“今晚戌时末……”
“戌时末!大家也都听到沈玧说的了,如今只要我们继续保持下午的脚速,戌时末就能到达!”
姜梨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接着便不管这些难民了,拉着身边男人的衣袖就往那林子里走了过去。
说已经说了,是要继续往前走,还是在这里怨声载道……都在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反正吃了晚饭就要离开继续赶路去追沈母他们了。
越是这个时候了,姜梨心里就有些微微不适。
眼皮也开始小幅度的跳动了起来。
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自从上次,她的眼皮儿也在危险快来的时候跳动,她对自己的第六感就异常的敏感。
如今又有种不好的预感袭来,姜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还未与他们汇合的沈家和王家出事了!
莫非,他们已经出了西临关,前往那文洲了?
姜梨死死的咬着唇,到了林子边后,都一愣一愣地站在原地没动。
“姜梨,你怎么了?”
沈玧似是察觉出了姜梨的异样,一脸担忧地看向了姜梨。
女人蹙着的眉头,令沈玧也跟着皱起眉,女人的心情像是扯了一根线一样,随意晃动这根线都能一点一点牵动着他的心。
“你可是在担心他们?”
沈玧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难民们,手指咯咯握紧握响,眼里也悠悠然冒起了一股森冷之意。
“不是,我不是在担心他们,这些难民与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还不至于让我担心……他们走或者不走,都在他们,我只是想,若是与我们一起走的话,总是这般问来问去,有些太误事了。”
姜梨没看见沈玧的情绪变化,只觉得刚刚有一阵冷意袭来。
她揉了揉胳膊,转过头来,从沈玧的手里拿过了包袱,从里面将昨晚炸的鱼块找了出来,然后又将中午的时候沈玧揉多了一些的面饼子拿了出来。
这晚饭便如此草草解决了。
姜梨拿了三个饼子递给沈玧,就给自己留了一个。
她眉梢微挑,似不经意一般,幽幽地道:“沈玧,你说婆婆他们若是离开了的话,去了文洲,那文洲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沈玧接过了饼子,随后依旧贴心地给姜梨找来了一块石头,而他则随便地席地而坐。
坐下后,沈玧就从姜梨的手里将包着炸鱼块的布拿了过来,放到了他的膝盖上摊开。
那个位置,姜梨若是要拿取的话,直接伸手就能拿到,似是方便姜梨取用。
埋头默默做了这一些的沈玧,似乎也没发觉有任何的异样。
他神色淡然地道:“文洲,其实不是娘和舅舅的家,娘和舅舅都是西洲人,不过是舅舅在十多年前的时候搬过去的。”
“那儿盛产棉花,舅舅一家自搬过去后,便在当地做起了布匹的生意,舅舅的家里……也算是小有财富。”
沈玧说起这文洲的舅舅的时候,神情冷淡,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舅舅,而是在说一个不曾重要的陌生人一般。
姜梨点了点头,这些,其实她都知道,书里有寥寥几笔带过。
只不过,现在作为书里人的她,不知道。
该问的得问,该有的流程还是得走一下的。
她一直都想要劝阻沈家人不要去那文洲,若是她此刻心底的那点不好的预感没有错的话,也许沈母他们已经前往了文洲了!
所以,这一行是真的不能避免了?
姜梨死死地皱着眉头,一边的沈玧握紧了手里的饼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
他沉吟片刻,漆黑如墨的眸子看向了她,神情淡淡,可开口却让人不能平静。
“姜梨,你不想我们去文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