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耸肩，不理会他，而是看向张老板：“大雨冲刷，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证据确实不好取证，不过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相不相信，就看张老板你怎么判断了，我只能提醒张老板一句，有些人诡计多端，别到头来帮了自己的杀子仇人。”
“你……”
黄有才大概没想到路宁可以面不改色的撒谎，而且是挡着一屋子人物的面，如此淡定如此嚣张。
更可怕的是，她镇定的态度似乎动摇了张老板。
张老板不言不语，看看路宁，又看了看黄有才，一时之间神色捉摸不定。
他慌忙道：“张老板，你相信我，我和张量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
“反倒是这个女人，如果她心里没有鬼的话，为什么会联合秦褚将我们这些八栋的人囚禁起来，可不就是心虚了，担心你来质问吗？”
张老板蹙眉，看向路宁。
路宁冷笑：“你黄有才在大雨的时候玷污了多少女孩，那时候你多嚣张啊，收拢了整个八栋的物资，等着那些女孩上门求你，你嫌老婆碍事儿，杀了你老婆，看上了张量女朋友，就杀了张量，甚至连人家哺乳期的年轻母亲都不放过，你这些罪行当时整个八栋的人谁不知道？恶人做恶，需要什么冤仇？”
“你胡说！”
“那你说说，我说的哪一句不是真的？”路宁好整以暇。
“你……”
“我说一句。”一直没开口的秦褚忽然打断黄有才，解释道：“张老板，所谓的将八栋的人囚禁起来，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之前在前面那个办公室我就跟你透露过，基地之前在张营附近发现了非法研究，其中有一种病毒很厉害，我们军区的医生正在想办法攻克这种病毒，黄有才所谓八栋被关起来的人并不属实，而是军区秉持着自愿报名的原则，从群众中选出来的自愿者。”
“不仅仅是黄有才说的八栋的人，还有其他的民众，限制人身自由只是担心他们将还未成熟的实验病毒带到人群之中而已，黄有才此前自愿报名，现在又觉得军区给的报酬少了，大概正因如此，所以连我都记恨上了，竟然阴谋论，编排我和路小姐……”
秦褚摇摇头，一脸觉得可笑。
黄有才脸色一白：“你……秦褚，你在信口雌黄！”
“不然，张老板觉得，如果军区真的切切实实的想囚禁谁，还能让他跑出来吗？黄先生不会真的觉得我们军区的守卫是在闹着玩儿的吧？”
黄有才顿时说不出来话了。
他知道路宁说的是假的额，知道秦褚说的也是假的。
可是他无法反驳。
因为这两人几乎将他的路子堵死了。
他眼神发亮，忽然道：“钟绍！钟绍和朱丽，他们可以给我作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黄先生，你在开玩笑吗？朱丽女士不是早就被你杀了吗？听说是因为，她和你的……新女朋友争宠，所以你把人毁容断腿，最后还虐待死了？”秦褚挑眉，说道。
黄有才脸白了。
因为，夜里他逃跑的时候还见到了朱丽。
秦褚现在这么说，只能说明他已经将朱丽弄死了。
至于钟绍……
“至于你说的钟绍先生，倒是可以让人找来，如果张老板和司令想听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将他叫来？”
郑将军坐在桌椅后面，不动声色。
心头已经明白，人找来也无济于事了。
因为秦褚既然敢将这事儿放在台面上，想必那个叫钟绍的找来也没用，必然早就和秦褚串通一气了。
他兴致缺缺，喉咙一紧，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
“司令！”副官和王队长面色大变，忙跑过去扶着他。
秦褚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站在原地没动弹。
郑将军身体不适，这场争辩被迫停滞。
副官只能请几位出去了。
张老板无法，只能憋着一口气出去了。
散去之时，郑将军捂着咳嗽不已的嘴，盯着路宁的背影看了看。
“司令，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把医生叫来？”
郑将军摆摆手，低声：“秦褚和那个叫路宁的到底什么关系？”
“这，不知道，就是之前秦上校救援带回来的人，那会儿避难所还没住满，路宁好像和军区医院的文医生关系不错，据说是文医生帮忙安排的，就让她借助在秦上校的院子里了，这关系，不好说。”
郑将军垂眸：“让人查查吧。”
“是。”
*
门外。
张老板深吸一口气：“秦上校，我想见见钟绍！”
“好，我带你去。”秦褚点头。
“不过黄有才当初签订了自愿协议，现在他违反协议，身上还携带着不成熟的病毒，为了防止意外，我们需要将他送回去，张老板不会介意吧？”
“不行！”黄有才身形一颤，瞪大眼睛。
根本不用多想，离开这里，离开张老板的视线，秦褚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张老板哪里没看出来他的想法。
他说道：“你放心，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说对吧，秦上校。”
秦褚失笑：“张老板说的哪里话，黄有才是我们医院的重要实验体，只要身体不出现意外，当然会好好的活下去。”
“你听到了？现在可以安心了吗？”张老板道。
黄有才面色慌乱，看看张老板又看了看面色含笑的秦褚，没有说话。
秦褚抬手，立刻来了两个人，挟持着黄有才离开了。
“张老板，这边请。”
张老板朝着路宁瞥了一眼，跟着秦褚去找钟绍了。
路宁犹豫了一瞬，正要跟上，却瞧见秦褚回头看她一眼。
路宁瞬间明白，立刻站定。
接着，等二人离开，这才转身回了住处。
晚上很晚的时候，秦褚才回来。
路宁等候已久，听见外面有动静立刻开门出去了。
秦褚表情毫不意外。
“进屋说。”
路宁遂跟着他走到客厅。
“热水要吗？”
“不用，谢谢。”路宁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忙碌的秦褚。
他似乎也不怎么紧绷，还有闲情逸致给热水里加一勺糖。
“钟绍帮你了？”
秦褚摇头：“确切的说，不是帮我，也不是帮你，而是帮宋嫣嫣。”
路宁扬眉。
他反应倒是够快的，不仅找了钟绍作伪证，还知道宋嫣嫣和钟绍的那点事儿？
“秦上校反应很快，不过黄有才怎么出来的？”
秦褚喝了一口热水，整个人氤氲在雾气之中。
他靠着茶几，声音微沉道：“昨天晚上关押他们的山洞，出了点儿意外，有人帮助黄有才跑出来了，目的不明。”
倒也不能说目的不明。
左右不会是为了针对路宁。
而且能够从秦褚的人手中将黄有才带走，那避难所的人是没有这个能耐的。
除非是军区。
路宁轻轻地长吁一口气：“看来郑将军真的很恨你啊。”
“不意外，他不知道这是末日，还等着来年春天，若到时候恢复秩序，我手里掌控的他失职的资料，足够让他晚节不保，甚至入狱，他想除掉我很正常。”秦褚吹了吹杯子。
路宁啧了一声：“所以，我算是卷入了无妄之灾？”
秦褚看了她一眼：“人确实是你杀的，如果不是我们有点儿交情，我会直接把你交给张老板，可能还能换到小钟的解毒药剂或者一批数量巨大的御寒物资。”
“秦上校，不要道德绑架，你是跟这玩意儿有交情。”路宁捏了捏手腕。
秦褚失笑，“无妨，都是一样的。”
路宁也笑了。
东西在她手中，确实争执这些很没必要。
“那接下来秦上校打算怎么办，郑将军会就此善罢甘休？”路宁不关心张老板，只关心如果到时候郑将军拉偏架怎么办。
“昨天知道消息之后，我连夜让文婧带人过去，所以我今天和张老板说的那些理由都成立，钟绍那边不会反口，所以张老板如果真的想要为儿子讨回公道，那黄有才这个锅背定了。”
如果……
路宁细细的揣摩着这两个字，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微凝。
秦褚咧嘴：“是的，如果他和郑将军达成什么协议，一口笃定就是你杀了张量，而我在包庇你，最后再搞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那接下来，我们的处境就不太好了。”
“你也知道，证据这东西，不值钱！”
拳头大，指鹿为马都没人揭穿。
拳头弱，事实证据摆在面前，都有人说你是诬告。
这就是目前的生存法则。
路宁点点头，倏然从袖口掏出一支枪，指着秦褚。
轻笑：“那秦上校，咱们只能反目，必死一个了。”
秦褚点头，捏着她的枪口，指着自己肩胛处：“记住这个位置，你死。”
“我有什么好处？”路宁问。
秦褚想了想：“事成之后，给你毕业，基地武器库随便你挑选。”
“成交。”
*
就像秦褚和路宁说的那样，第二天一早，张老板气势汹汹的再次找来。
他坚决不相信昨天钟绍的口供，坚持认为是路宁杀了张量。
并且经过王队长等人的添油加醋，认定路宁和秦褚有不正当关系，秦褚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包庇自己的小情人。
秦褚耐心解释，自己只是惜才，可张老板像是认定了某种想法，绝对不松口。
嚷嚷着非要让人将路宁抓来给自己儿子赔罪等等。
最后，还是闹到了郑将军的面前。
同一时间，基地又到了发放物资的日子。
这段时间整日忙碌的民众们也给了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空闲了半天。
这半天的时间，避难所关于路宁和秦上校的八卦绯闻像风吹一样，迅速吹到了每个人的耳边。
原先秦褚靠着民众基础建立起来的威望，瞬间染上了绯色。
“听说那个路宁根本不是军人，只是秦上校在救援的时候救的一个年轻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秦上校的眼了，当天就把人带到基地住了，还住在一个院子里。”
“别说，人家天天跟着那些大兵训练，不愁吃不愁穿，还能去军区食堂吃饭，待遇啥的都是最好的，咱们真是怎么都羡慕不来啊。”
“我咋听说她连自己弟弟都带进去了，她弟弟现在在军区食堂工作呢，食堂，啧，那油水。”
“没想到秦上校是这样的人，果然，这些人啊，都是一个样，外面装的道貌岸然，什么为国为民，到了自己身上，一样的立身不正，唉，世风日下啊。”
“这话谁敢说呢，人家现在只手遮天，可是比司令都嚣张，我还听说司令都快被他架空了。”
“嘘，这可不能说，你不要命了？人家来送物资的张老板儿子死了都不敢讨回公道，你以为你的命值钱？能在这儿编排人家？”
路宁压低帽檐，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传闻。
人性，就是这样。
前段时间将秦褚歌颂的像个救世主，现在只是一点儿传闻，竟没有一个帮他说话的。
大概都忘了他们的物资是哪儿来的，他们的公平是谁争取的了。
还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路……”宋嫣嫣瞧见她，脸色微变，正要高声呼喊，又忙止住。
她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的人没有注意到，才上前拉着路宁朝着偏僻的地方走。
“路宁姐，你怎么不在军区，出来这里干什么？”
路宁摇头：“出来透透气，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大家都闲，聊天有点聊的有点儿粗俗，路宁姐你不适合听这些，要是没事儿就赶紧回去吧。说不定你们今天还有训练呢。”
“你如果说的是我和秦褚的流言，我已经听到了，没事儿。”
宋嫣嫣一顿，担心道：“那路宁姐，你……”
“放心，流言而已。”路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生死都扛过来了，这些东西算什么。
而且，大多数民众只会将这种事儿当成茶余饭后的消遣，真正能闹起来的，是‘有心之人’。
路宁等着。
流言蜚语折腾了三天。
这三天，秦褚一力扛着郑将军和张老板的问责。
他越是这么扛着，郑将军和张老板越发认为他和路宁有什么，流言越发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