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哥,食铁兽在喊你。”
“不要了。”
“真是狠心的主人。”
姜黎九手指微动,收回禁锢在大声呼唤兽宠身上的灵力。
就在她带着沈玉锦飞上剑身之际,食铁兽飞跃而来,紧紧抓住他衣角,跟着浮上半空。
御剑飞行到达归元城比试台时,君衡已然端坐在上首观席。
茶壶上热气蒸腾,朦胧不清水雾中,他面色沉沉,浑身透着一股子冷意。
“小九儿,我觉得……有杀气!”
听见沈玉锦的话,姜黎九唇角弯了弯,“放心,我保护你。”
“还不过来?”
君衡的声音清晰钻入两人耳中。
姜黎九走到几案前,把牵住的人往前拉,“父亲,我给他改了名,叫沈玉锦。”
“嗡~”
一道精纯木灵力向周遭散开。
独属于无极仙宫的观席被一道翠绿色光芒笼罩。
是隔音阵!
君衡正倒茶的手顿了一下,转而继续把三杯茶倒满,“阿锦坐过来喝茶。”
沈玉锦应声坐下,见他不但不发火,甚至心平气和递过来一杯清茶,问:“君掌门这是什么茶?”
“天冰域雪灵。”
“有毒?”
“若有毒,早就毒死你这个……”
“逆子”两个字,在姜黎九望过来的瞬间,被君衡生生吞下。
他深吸一口气,提醒,“黎九,比赛快开始了。”
姜黎九回头,果然瞧见沈默和柳玄机两人缓步走上比试台,长老和仙侍正在检查比武场阵法。
想到别人听不见这边动静,她直言直语,“父亲什么时候发现的?”
君衡听懂她的话,抿了一口茶,“你带他回来那天夜里,为父才回过味。”
“为何装作不知?”
“不需要知道,这是你和他的事,为父许你们自己解决。”
“为什么?”
“黎九,身为父亲,我该站在你这边,身为修真界掌门,却不能有半点偏颇,可这世间事是非对错很难评。”
他放下茶盏,接着说道:“今天,为父教你的,就是装聋作哑。”
“你不想放过元镇,元家若知道此事,定会想尽办法利用舆论让你退上一步。”
“我谁都不能帮,你能隐瞒下去是你的本事,元家有办法得知是他的事,最后谁输谁赢看谁更胜一筹,除非收不了场,为父才会出面。”
“权当是,对你登上掌门之位前的一场考量。”
他轻叹,“谁都以为这个至尊位能一手遮天,却不知,倘若真是如此,修真界与那魔族,又有何不同?”
“公平公正,也是需要实力的。”
二十多年的父子情,自然是养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默契。
以至于沈玉锦一到他面前,就能立即被认出。
姜黎九理解,他故作不知是想给自己报仇的机会,也是锻炼她把控世家。
让她拿元家练手。
赢了,元镇再也别想出头。
输了,元镇将会又一次出现世人眼中。
那样的话,不管是对她还是沈玉锦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所以君衡当做不知。
也不能知!
“父亲放心,我明白。”
姜黎九双手持礼,转移话题道:“比试将要开始,女儿先行告退,还请父亲帮忙照顾一下这位沈公子。”
“去吧!”
君衡挥了挥手。
姜黎九看了一眼他身边毫不见外饮茶之人,衣袂翩然一转,飞身走去。
沈玉锦敛下眸色,“君掌门方才那些话什么意思,元镇是谁?”
“前任剑尊。”君衡敷衍。
“他在哪,我现在就去替小九儿杀了他。”沈玉锦垂眸想了想。
“你们修真界真麻烦,这么简单的事,也能绕来绕去,说的那么复杂,分明有实力,还会被逼到万般难为。”
“你这性子要改改,别给黎九添麻烦。”君衡摇头。
他抬眸,看正在抽签的少女拿起竹条,喃喃道:“实力越大,身上背负的责任也就越重。”
“她身上,压着的是修真界未来,一言一行皆受万众仰望,多少人敬重,就有多少人想拉她下来,因此每一步都不能错。”
“在所有人出事都可以寻她的时候,她的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扛。”
“阿锦,还好你回来了。”
沈玉锦听了这话,蓦地愣住,女尊国那些年,他看到的是拥有权利者为所欲为,从不顾及蝼蚁的死活。
修真界,也曾看到不少杀人夺宝,互相背叛。
从未想过,原来坐在最高那个宝座上的人,竟不如一群蒙上面具的人,来的更为自在。
也是……
谁不想一直往上爬?
有的人选择靠自己,有的人选择走上歧途。
受伤害的最终都是手无寸铁的凡间,那些体质与众不同之人。
本就苦命,还要被各种邪修盯上,或妖邪杀害,想好好活下去,何其艰难?
比如他,若非有些本事保命,早已不知死多少次了!
“铛!”
一道铜锣声响起。
沈玉锦回过神,循声望去,就见姜黎九和柳玄机已飞上高台,“这个沈默是什么人,运气好到一路轮空,与剑尊称号,只差一步之遥。”
“呵呵……”
君衡笑,“是个运气不错的孩子。”
“黎九答应他,只要能在最后一场比试上看见他,就让他进无极仙宫做峰主,我认为挺好。”
“不敢苟同。”沈玉锦瞪了远处少年一眼,“天天戴个斗笠,说不定长得奇丑无比,根本见不得人,小心给无极仙宫丢脸。”
一想到那天,这人和姜黎九聊的投入,他莫名就气。
“不要以貌取人。”君衡瞥他一眼。
这时,玉长弦闪身而至,执起茶壶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他轻饮,“咦”了一声,“天冰域雪灵?君大掌门舍得用这么好的茶了?”
“款待故人归,自当好茶。”
“哦~”
他打量沈玉锦一眼,了然一笑,转移话题道:“小黎九这几次剑招有点狠,可惜这个柳家公子也不遑多让。”
“面上无害,心中藏怨,虽有天人之姿,却不磨不成器。”
玉长弦没想到君衡给这个柳家公子的评价竟是如此,细细一品,似乎又没错。
柳家当年,君衡只出手废了那个下毒的嫡出小姐。
后来的打压也适可而止,怎料柳家平日里树敌太多,墙倒众人推,最后全怪在君衡身上。
“轰隆隆……”
一道穿云裂石的巨响从远处炸开。
三人一愣,齐齐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高台上滚滚雾霭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