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界修士已先后进入秘境。
忘川河边,无垠旷野血月高悬,一片寂静无声。
东方寂踏水而行,踱步走至鬼门外站定,“冥主,因何帮他们?”
“呵~”
一声慵懒低笑突然从上方响起。
他抬头,就见男子一袭衣袍散落下来,鲜艳似火更胜彼岸,就那样斜靠地狱恶犬青雕旁,衣袂随风轻摆。
那双狭长眼眸低垂,红唇扬起妖冶的笑,直言问道:“东方,你很好奇?”
“属下不敢。”
东方寂忙拱手低头。
整个人如临大敌般立在门下。
冥主名为凤炽,乃是上古神族血脉,渡神劫后,本该成为仙界身份尊贵的上神,却不知为何自愿堕入忘川,成为冥界新主。
他生性随意,有些许放荡不羁。
但举手投足,甚至淡淡一瞥的余光,都令人有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不只东方寂,其他几大鬼王也从未见过冥主生气。
但!
不耽误他们会怕。
是与生俱来的惊恐感,仿佛遇见无法抵抗的凶兽袭击般摄人心魄。
“怕什么?又不会杀了你。”
凤炽广袖轻抬,手执碧色酒壶,清亮酒水入口,又顺他唇角流下。
他垂眸,似醉眼朦胧看来,“东方,本冥主猜,你肯定在想,为什么要帮那小丫头。”
“帮了她也罢,怎么还会任那大魔头在地盘上杀人?”
“对吗?”
东方寂一时间沉默不语。
说对不是,说不对也不是,总而言之说什么都错!
就听凤炽自言自语,“全当本冥主看不惯某些人自以为正义的嘴脸吧。”
“东方,他们欠我太多,找点麻烦,也不为过。”
话落,人已消失无踪。
东方寂独自立在散发幽光的鬼门下,不由有些怔愣。
他知道,这话里的“他们”指得应是仙族,冥主自当上万鬼之首,已是再也不能出九幽之地。
那是他的道场。
亦是牢笼!
……
忘川之水,承载执念。
姜黎九被卷进旋涡的刹那,脑袋里似有什么,宛如万马奔腾般欲汹涌而出。
头很疼。
眼前闪过一片白光,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
下雪了。
一望无际大雪纷飞。
她一袭白裙染血,赤脚走在漫无边际群山之中。
低眸一看,手腕与脚踝皆禁锢了玄铁锁,每一步走过,耳边都是“哗啦啦”冰冷的啷当碎响。
以及寒风呼啸。
无论如何,也寻不见出路。
忽有一道身穿玄衣之人从天而降,挡在前方。
男子身形颀长挺拔,墨染长发在雪中翻飞,给人一种冰冷刺骨的肃杀之感。
姜黎九不明白,自己莫名会有些怕他。
不自觉退后两步。
下一秒,转身就往山崖下跳。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一丝灵力也没有,心中顿惊。
预期的疼未曾到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已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缓缓落地。
“小九儿想跑去哪?”
清润低醇的嗓音贴在耳边响起,拂起一抹入骨的痒。
姜黎九皱眉,循声抬眸,一张如琢如磨的轮廓映入眼帘,是与沈玉锦一模一样的脸。
可眼神里疲惫不堪中,压抑着即将爆发而出的疯狂和狠戾。
男子唇角勾起一抹讥讽,“让沈哥哥猜猜看,想去找元镇?”
她下颚一疼,被冰冷的手指紧紧捏住,被迫仰起头。
却见他棱唇翕动,低沉暗哑的声音里满含偏执,“又让你失望了,这一次还是没能摆脱我。”
“沈哥哥说过,你敢逃跑,就要接受惩罚。”
不等姜黎九开口,眼前光影一晃,再睁眼,已身在山洞之中。
篝火驱散黑暗与风霜。
她被封了哑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牢牢锁住她纤腰上的手臂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于是伸手推了推。
不料这举动竟惹怒对方。
男子的脸埋在她颈侧,笑得低低沉沉,“多少年过去了,小九儿依旧不甘心与我在一起吗?”
“苏家当你已死。”
“你那师尊长弦仙尊也不知所踪。”
“元镇整日闭关不出。”
他声音顿了顿,叹息一声,带有几分怜惜,接着道:“小九儿,你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剑仙转世,亦不是四大世家之一的苏家嫡女。”
“你现在只是姜黎九,是我的妻,婚事简陋了些,也算拜过天地。”
“你可以不认。”
“在沈哥哥心里,这便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绝不放手!”
这一句句裹挟撕心裂肺痛楚的话,让姜黎九愣住。
苏羽灵?
还有沈哥哥?
她又不是剑仙转世正主,为何被忘川水影响。
竟看到这样一幕?
可是……
心里莫名其妙有些酸!
想要问他,到底发生过什么。
也想知道在他心里,究竟喜欢谁?!
偏偏一个字也吐不出。
“嘶……”
唇瓣一痛。
紧跟着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扣住姜黎九后脑。
只觉一股子冰冷触感蔓延唇齿间,夹杂血腥味,完全吞噬所有呼吸,让她退无可退。
直到被压在石床柔软锦被上,才反应过来。
不过也无济于事。
双手已被捆仙锁束缚。
细细密密的吻如绵绵细雨般落下。
没有修为,连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只能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
她记忆中从未有一刻,这般无助过。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天黑了。
哑穴在迷迷糊糊中被解开。
玄锁亦被收起,她纤细手腕被身上人握在掌心,温软唇瓣亲吻她皓腕被勒出的青色环痕。
他问,“知错了吗?”
“下次还跑不跑?”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姜黎九脾气也忽地上来,没好气怼他一句,才惊觉自己嗓子哑了,说出的话软绵绵,半点气势也无。
“呵呵……”
男子凑到她耳边笑,“还有力气嘴硬,看来沈哥哥的惩罚,不够让你乖乖听话。”
“唔……”
姜黎九挣扎一下,再度被无情压制。
寒风从洞外吹入,飘来几片碎雪,白若梨花。
待云消雨霁,她已是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哪怕只说一个字,困意悄然,眼皮重如山。
恍惚中,耳边有人低喃,像威胁,又似卑微乞求,“不要闹了好不好?”
“等找到解毒的办法,一定带你离开这里,届时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再给我些时间……”
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到最后已是轻得几乎听不清。
就在这时,另一道焦急的声音蓦地在脑海中炸开,“小九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