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郁腥风扑面而来。
“小心。”姜黎九脚步微挪,下一秒,已出现在沈玉锦身前。
忽被他拉入怀里,翻转之间,只见他不疾不徐从身后抽出一把纸伞,漫天殷红洒落伞面,被轻轻一转,血液霎时原路甩回。
泼人不成反受其害的众村民被溅一身。
“哐当”木盆摔落在地。
“大家快跑,这伥鬼不怕黑狗血,道行太高,我们都要死了!”
“救命……”
“哎,别跑,大家别跑啊!”身穿道袍,一副做法事样子的男子大声喊。
可村民纷纷逃命,根本无人理。
不一会儿,偌大的路上只剩三人相视而立,静默无声。
半晌。
男子拔出腰间桃木剑直指两人。
他声色俱厉,却明显底气不足,“何方妖孽,胆敢班门弄斧,快快报上名来。”
“散修?”姜黎九打量他一眼。
男子大概二十多岁,身体里有微弱灵气波动,在修真界划分等级中,属于知灵,勉强算得上入门。
倒也不是江湖骗子!
“什么散修,昆仑派掌门人天师江卿在此,尔等魑魅魍魉休要放肆。”
男子一手执剑,一手用衣袖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
“呵~”
沈玉锦轻笑。
姜黎九眨了眨眼,看他。
就听他饶有兴致地问,“昆仑派是什么,为何我没听过?”
江卿面露尴尬,强装镇定,“那是本天师刚建立的门派,此地乃门下管辖,劝你等速速离去,莫再为祸人间。”
姜黎九见他手中剑尖对上沈玉锦,凤眸微冷,袍袖一挥,桃木剑“砰”一声落地。
对面男子神色一僵,随即抱拳一礼,“是在下有眼不识仙人,告辞。”
嘴上说仙人,却像见鬼般转身就逃。
“啊……”
他被一根白绫紧紧缠住,倒挂在一棵大柳树上。
姜黎九收指诀,目光触及案几上的瓶瓶罐罐,“此村阴气重,正午乃艳阳高照之时,天上却被怨气笼罩。”
“江天师不如说说,发生了何事?”她微微抬头,看向男子又惊又怕的脸色。
沈玉锦环视一圈,也抬起眼帘。
江卿被两人盯得发毛。
一个看似清冷无尘仙女般的人,却手段了得。
另一个少年,不笑则温润如玉,一笑邪如魔魅惑人心魄,他一个大男人,都险些着了道。
这次算遇见硬茬了。
“明知故问,不都是你们弄出来的祸事?”
他挣扎半天,白绫越来越紧。
姜黎九若有所思,手腕忽地被人握住。
沈玉锦牵住她往村中走去,“此人本事不算大,难得是个硬骨头,不如先去走访一番。”
“也好,那个天师什么也不肯说,还是问村民更稳妥些。”
“怕是并不容易。”
他刚说完,姜黎九就见家家户户的人探出头来,一见他们走近,门已被重重关上。
木门上全部贴了神荼郁垒二位门神。
“大白天,究竟怕的是什么?”
沈玉锦眸光从一座座土房扫过,漫不经心回道:“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
“午时阳气太重,邪祟不会出来,这也是江天师敢让村民上山的原因之一。”
“而且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一道辟邪符,普通鬼祟无法靠前,算是准备充足。”
他止步。
远处祠堂大门紧闭,门上贴满符纸,梁上挂十几条白布。
说明已死不下十人!
“黎九,休息一下,晚上再来。”
“好。”
姜黎九凤眸微敛。
两人又回到柳树下,席地而坐,背靠树干啃包子。
她抬头,见半空男子紧盯自己的手,于是问,“肉馅的包子,要吃吗?”
江卿沉默许久,才开口,“是不是人的肉所包?”
沈玉锦吃包子的动作一顿。
他当魔尊多年,杀人如麻,都没想过食人啖肉。
姜黎九捏包子的手一紧,语气顿时一冷,“江天师要吃人?”
“我……”江卿微怔,随后反驳,“本天师才不吃人,分明是你们两个,装什么不知情。”
“祠堂里那些尸骨一丝血肉也没有,今天村民亲眼所见,你们骑白虎下山,分明是两只伥鬼。”
“本天师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说完,闭上双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杀你剐你也没多少肉,不够吃。”姜黎九咬一口包子,随手一道灵力打出,解开白绫。
江卿“啪”一声摔在地面。
少女清冷平淡的声音响起,“以后多锻炼身手,遇上真正的邪祟才有逃生机会,此处危险,你走吧。”
“二位真不是伥鬼?”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那为何可乘白虎?”
姜黎九施出一指,风吹,尘走。
她从纳戒里拿出须弥玉壶倒出一杯药,递到沈玉锦面前。
“师尊,请用药。”
“嗯。”
沈玉锦执玉碗饮下。
江卿见无人理他,壮胆子上前欲插话。
却见少女拿出一颗糖熟练塞进少年口中,他脸色一言难尽,吐槽一句,“我三岁的时候吃药就不用糖了。”
闻言,姜黎九眨眨眼。
眼前沈玉锦依旧从容,唇角弯了弯,淡淡道:“那是你没人疼。”
江卿:“……”
“我一个孤儿,没人疼也正常。”他坐到两人对面,“男子汉大丈夫,吃点苦算得什么?”
“两位不是邪祟,又身负大神通,不知来此有何要事?”
“路过。”
姜黎九简短回道。
“那两只老虎?”江卿好奇凑上前,忽觉空气一冷。
少年人一双好看的双眼含笑望他,莫名其妙心慌。
他轻“咳”一声,自觉离姜黎九远些,“我就是好奇,望山村以南群山万壑,你们来自哪里?”
“从来处来,有缘者可入。”
姜黎九看一眼天色,眼下天未黑已是烟雾茫茫,隐有遮天蔽日之像。
她起身走到案几旁欲画符,却对接下来的邪物一无所知,想了想,蓦地抬头。
江卿与她四目相对,莫名一股力将他拉远。
他奇怪地看一眼树下闭目养神的隽秀少年,挠挠头,又觉得是自己没站稳,“姑娘要画什么符?”
“江天师可知是何邪祟?”
“不知,我也是今天才被村民请来,他们都说是伥鬼。”
姜黎九沉思良久,语气平缓道:“具体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