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姜可媛身边的大丫鬟翠柳，从黑暗中睁开眼。
尚有些迷茫的目光待看清坐在大椅里的陆萧，一下清醒了。
唇颤抖着发出声音：“侯……侯爷。”
陆萧颔首，指尖把玩一枚长命锁道：“你们夫人瞒了本侯什么事？”
王御医是他岳父的人，想知道什么只能从姜可媛的贴身丫鬟入手，于是暗卫不动声色把人抓到暗室。
打算装傻一问三不知的翠柳，待看清陆萧指尖把玩的长命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侯爷您想知道什么……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求您放过奴婢小侄子。”
那枚长命锁是侄子出生时她亲自挑选并带上，不会认错。
侯爷这是以家人性命作要挟啊！
兄嫂故世，侄子就是家中唯一的香火，她“砰砰”磕头，直到额角磕出鲜血陆萧才叫停。
“行了！先说说你家夫人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他怀疑妻子得了重病，可能命不久矣，瞒着为了不让他担心。
哪知翠柳一开口，打破陆萧所有预想：“夫人她……她生育受损，以后不能有孕了。”
“什么？”陆萧“豁”的站起，一把捏碎掌心的长命锁，脸色因震惊变得狰狞。
一把遏住翠柳咽喉，声音沙哑：“你再说一遍！”
“呃！”翠柳面脸青紫呼吸不上来，两只手拼命拍打——就在她以为会死在陆萧手下时，身体重重被抛飞……
撞到木架上的刑具摔落在地。
大口大口呼吸，忙重新跪好：“奴婢不敢撒谎，是那日丞相大人亲口说的——”
“说夫人伤及根本，以后再不能有孕。”
陆萧慢慢冷静，不由自嘲冷笑，亏他以为妻子将不久于人世，怕他担心才选择隐瞒。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
重新坐回到椅子里垂眼：“你继续说。”
翠柳咽了咽口水，“没……没了啊！后面丞相大人让奴婢出去，关起门来谈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在丞相大人临走前，叮嘱奴婢不要让王御医以外的人给小姐把脉。”
其实不用翠柳说，陆萧也能猜到后续，知道姜可媛不能再生，就计划让姓元的小子继承他姓陆的爵位。
他不由笑出声，真讽刺啊！
如果不是老娘闹着重新给可媛找大夫，他可能一直要被蒙在鼓里，也许几年后知道真相。
那时候和元晋日久生出一些感情，姜家真的好成算！
怪不得姜可媛要问他会不会找别的女人，敢情是自己不能生，也要他陆萧陪同绝后啊！
想清楚这些，他对翠柳摆摆手：“你走吧！回去知道怎么说？”
翠柳看看碎成一地的长命锁，磕了个头：“奴婢晓得，奴婢从未见过侯爷。”
“……”
回到书房，陆萧独坐了很久，最后决定给姜可媛一次机会，一次坦白的机会。
他已经有过三个儿女，说实话，对孩子并不是太执着，将来只想有个合心意的继承人。
那个人是谁都行，决不能是元晋。
如果姜可媛冥顽不灵，打定主意算计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有了决定正打算起身，书房门被敲响，传来姜可媛的声音：“夫君，我能进去吗？”
陆萧有些意外，忙打开门，当看到一袭白裙我见犹怜的妻子，心一下软了，“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姜可媛打量着夫君面色，眼底有红血丝，下巴一圈青色胡茬，一看没有睡好。
心中对猜测差不多有了答案，顺势倒进陆萧怀中：“我……我有事瞒着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她抬起头，坚定看着陆萧：“夫君，你能原谅我的隐瞒吗？”
陆萧把人扶进书房，坐下挑眉：“瞒了我什么，你先说说。”
于是，姜可媛低泣着把自己再不能有孕的真相道出，她抓着陆萧衣角：
“我也绝非有意瞒你，怕你知道后会自责，夫君，我不怪你！真不怪你推我那一下。”
“况且御医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皓月山上有位神医，据说是这方面的圣手，你不要自责好不好？”
经她提醒，陆萧也想起妻子是被自己推那一下才导致小产，伤及根本。
他把人搂住承诺：“放心！为夫一定为你寻来那位神医。”
闻言，怀中的姜可媛彻底放松，她赌对了。该知道的陆萧果然知道了。
夫妻就在这次深入交流后重归于好，置于心底有没有疙瘩，只有他们彼此心知。
“……”
“娘！我把这个小野种给您抓来了。”
偏院，老太太躺在床榻上哼哼唧唧，估摸着陆萧差不多都知道了，于是让两个儿子把元晋抓来。
好好“招待”一番。
臭小子跟头狼崽一样，被大人提在手里，两只手两条腿不停扑腾还咬人。
陆老三轮圆了一巴掌打在元晋后脑上，冷笑道：“再咬老子把你牙崩了。”
这一下不轻，元晋却没有哭，恶狠狠瞪着满怀恶意的陆老三，“放了我！不然我娘一定不会绕过你。”
陆老三哈的笑了，指指脚下，“这里是陆家不是元家。”
“你尽管告，闹起来正好让大哥把你娘和你个小野种一起赶出家门。”
元晋一下卸了力，任凭陆家人在他身上留下肉眼无法见的伤痕。
“……”
事后，他回去把被打一事告诉娘亲，他娘带着他找到陆萧。
经检查，浑身上下没有伤痕，陆萧有些不耐烦，教育道：
“小小年纪无事生非，你跟谁学的这套？上梁不正下梁歪。”
母亲那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很陌生的凝视继父良久。
“……”
三天后，陆老二在巡防营酒后滋事，被人敲断腿。
老太婆拿着裤腰带挂在府门前，挖鼻屎，学猴子叫，阴暗扭曲地爬行。
门前全都是抽动着嘴角的围观百姓。
陆萧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捏着鼻子答应交出账本，才把丢人玩意弄回去。
“有您这样的母亲是我的福气！”
“……”
偏院内——老太太翻动着看不懂的账本，十分满意。
张氏目露贪婪竖起大拇指：“娘，您这招真绝！把大哥拿捏死死的。”
老太太合上账本冷笑：“你以为他真的怕了？不过借我的手敲打姓姜的，顺道收拾了小野种。”
“哼！反正目的达到，我也不介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