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松揺摇头:“昔年镇国公世子会试时也带了铜锅,只要没有舞弊,便并无逾矩。”
考篮里只要不放有带文字的物事与刀具,皆可带进考场,往常也有官家子弟带得周全些,但带铜锅架和火折子还是镇国公世子之后的头一回。
泛着鲜美香味的白烟渐浓,受容秦送考篮的寒门考生同样烧起了铜锅,他们身上穿着谢昭婉给的厚棉衣,嘴里喝着刚出炉的肉汤,只觉得从未像今日一般头脑清晰,对容秦的敬佩与感激更如滔滔江水。
晚间又是一次降温,寒风簌簌吹进每一个号舍里,容秦却裹着鹅绒锦被安然入眠。
第二场考试时最是冷,考题又偏门,容秦闻隔壁考生冻得牙齿都打颤,便将自己备用的另一床锦被托杨松送给了隔壁号舍准备不全,冷得手都僵了的齐荀。
待到九日最后一场,容秦的食材用得也差不多了,只见他将一荷包糯米放进昨日熬到鲜浓的汤中,实打实用了两碗浓稠醒神的牛肉干鲍粥。
齐荀忍了九日,终于忍不住了,招手唤齐家打点好的巡考来,让巡考给自己打碗容秦的粥来。
巡考不好意思,容秦却应得爽快,而直到考完,齐荀才知自己隔壁号舍的便是他表妹谢昭婉嫁的那穷鬼举人。
容秦交卷早些,他边回忆着现代自己看过的一些状元八股,边收拾好东西拎着考篮出了贡院,因他面色红润,神情如常,容家仆从心也放下了一大半。
放榜那日,谢昭婉早早遣了人去瞧,谢二爷与四皇子也都在盯着看好考生的消息,反倒容秦不甚在意,还有心思陪谢昭婉看账,催她支点银子再做几身新裙子。
“夫人!”
红苓与容秦的小厮文顺小跑着冲进屋中,脸上皆是掩不住的狂喜:“中了!老爷中了!”
“老爷第三名!”
“快些去报给老夫人,她可担心好些日子了。”
谢昭婉命白苓拿了早备好的铜钱红封来,不禁莞尔道:“再把红封发下去,这个月月钱涨一倍,叫丫头婆子们也高兴高兴。”
她转头与容秦对视,见他喜上眉梢却并不激动,心下一动。
名次竟这样高。
谢昭婉知容秦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但也没想到他能一争状元。
若会试在榜,殿试再如何也不会落黜,只有名次分别,而殿试由当今亲自主考,考生座次便按会试排名来分。
第三名,这可是殿试头一排,会被当今亲自阅卷的名次。
当今因二皇子的事对谢昭婉心中有愧,他若知道容秦的名次,定会对容秦高看几分,或给个状元也未可知。
她本想嫁个二甲三甲、不可能在仕途上有大进益、任她拿捏的小官吏,若两人相敬如宾,她用母亲留下的铺子和庄子与他安乐一生,若所托非良人,她便和离入道,靠着银两走遍山河。
谢昭婉撑着下巴,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夫君太有出息也很是叫人烦恼呐。
此次会试的会元出自南直隶应天书院,据说还是苏州沈氏这辈的嫡支,名动天下的江南第一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