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私下里不喜俗礼,武大妇最近又有点飘,两人时常开些小玩笑,烦了渐渐发现潇潇竟然是个老司机,开车技术相当了得。
他去到远处树林边,眯眼看小哥俩忙碌。两个小子都不是小孩了,他们知道眼下的表现意味着什么,都在他面前极力表现,所以他故意躲到远处查看。
一个小宦官从树丛后走出,边走边系着腰带,见到他先是一愣,继而慌乱行礼,“太师……”。
烦了认识他,正是李湛的贴身宦官,就近撒泡尿而已,不值得去怪罪,“无妨,去吧”,。
那小宦官忙道谢走开。
烦了正要回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低声喝道:“站住!回来!”。
小宦官忙走回来,低头缩身道:“太师,叫奴婢有事?”。
烦了冷声道:“抬头站好!”。
小宦官缓缓抬头,神色躲闪的站好,十五六岁,长得标致白净,身材偏瘦。烦了不说话,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小宦官哪见过这个,双腿颤抖,脸上也没了血色。
鱼弘见这边有事,匆匆赶了过来,“太师,有事?”。
烦了道:“把他裤子扒掉”。
鱼弘一愣,迅速掐住那小宦官脖子不许他叫,三两下扒掉裤子,低呼道:“太师!这厮没净身!”。
烦了点点头,“把他带去南熏阁,找间偏僻屋子捆起来,不许任何人跟他说话”。
“是!”,鱼弘提着那小宦官便匆匆去了。
假宦官,自然就是真男人,后宫出现这种人物并不奇怪,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出现,根源就来自那个宦官世家,有势力的爹在哪都好使。
那小宦官正在变声,看到烦了有些慌乱,竟忘了伪装声音,熟悉的人或许不会注意,可他偏偏遇到了不熟悉的。而且他身上没用香粉,宦官身上通常会有怪味,这小子真是够大胆,连香粉都不用,再加上那已经开始凸起的喉结,烦了一眼看出不对。
这种事天长日久很难不被人发现,不过有的人是明明知道还帮着掩盖,有的是粗心不在意,有的是发现也不敢说,还有的是发现了不想多事,还有的甚至会欣喜,这家伙运气太差,偏偏遇到了烦了。
回到场中,他不动声色的向王妃讨要小宦官,声称自己身边缺个人使唤,想要来用些日子,王妃自然不会不答应,潇潇和姑妈则疑惑的看着他,却都没有问。
等到傍晚,哥俩和二妃离开,烦了让潇潇先去楼上看风景,靠近姑妈低声道:
“姑,有个事得你拿主意”。
姑妈问道:”你讨的那个小宦官?什么事?”。
烦了点点头,低声道:“假的”。
姑妈神色一冷,叫过贴身婢女交代了几句。
小宦官叫刘明,干爹刘光是后宫内仆令,王守的结拜兄弟之一,烦了不能无缘无故的杀内侍,也不能冒然把事掀开。
这种丑闻一旦掀开,刘光和相关的人当然完蛋,跟刘明接触过的宫女嫔妃也要倒霉,至于他到底有没有乱搞或者跟谁乱搞根本就说不清楚。
而且他是李湛的贴身宦官,还牵扯到王妃,一旦曝出,表弟肯定丢大脸,王妃恐怕要直奔冷宫,连带李湛的名声也将大受影响,思虑再三,只能交给姑妈。
她的处理方法很简单,挖坑埋掉,官方说法是得了急病,事情就此完结。
烦了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也只能埋掉,过些天再清理一下后宫,若是不管不顾的掀开查,后宫大乱是一回事,新上位的表弟要威望大跌。
姑妈静静看了他一阵,说道:“烦了,你跟我说实话,你就没想过把他捏在手里?”。
这个小宦官就相当于当初的梁守谦,咬谁谁完蛋,烦了只要捏住他,后宫的人就得看他脸色,他却第一时间就放弃了。
屋里只有两人,烦了也不用顾忌,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轻笑道:“你啊,真是小家子气”。
“什么?”,姑妈一愣,“你说谁小家子气?那杀才难道不好用?”。
烦了道:“好用,可对我没用,我要他干嘛?其实我当时就想除掉他,也免得生事,又怕你胡思乱想,才拿住交给你处置”。
姑妈直直看着他,问道:“你就不想掌控后宫的人?”。
烦了笑道:“我掌控他们干嘛?我又不想做宦官”。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能在后宫安插亲信,布置眼线?用来对付谁?对付表弟?别说他叫我哥,他就算不叫我哥,就算他猜忌我,我们哥俩好合好散,不用这些下作手段”。
这份有些大逆不道的坦诚,听的姑妈连连点头,“没错,是我小家子气了”。
“其实也还好啦”,烦了笑道:“在我见过的女人中大气能排第一,是个好太后”。
“呸!我用得着你夸”,姑妈脸上满是笑意。
烦了起身道:“我找潇潇去,奥对了,姑,有空你跟表弟说一声,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觉得我碍眼,千万别跟我耍手段,就直接跟我说就行”。
姑妈认真的道:“烦了,你们兄弟不会闹翻的,你不是那种人,恒儿也不是”。
“嗯,我也这么觉得”,烦了点点头离开。
人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的相处,与姑妈和表弟关系越来越亲近,他真的不想跟他们翻脸,所以他放弃权势,心甘情愿的被圈在这里。
大唐正在变好,没有必要非去做那个权臣,姑妈和表弟心里害怕,就住在这里便是,胡子和朱勇也不是雏子,应该能处理好。况且住这里也挺好的,至少潇潇觉得很好。她正包着披风,没猜错的话她又穿了新衣裳。
九九重阳这天,表弟在麟德殿大摆宴席,宴请京中七品以上官员,姑妈则请了京中致仕的老臣来兴庆宫举行宴会,当然也包括老武。
老武对于太后将烦了“请”到兴庆宫的安排大加赞赏,不要脸的拍马屁,还委婉的提出几个孩子每五天来一次会耽误学业,应该改成十天一次。
他当然高兴,潇潇每天都来,百分百专宠,京中妇人谁不羡慕,烦了被圈在这里,没人去小学堂捣乱,他更高兴,还落井下石的想改探监时间……
看着他得意的模样,烦了一点脾气都没有,他早就知道,老武就是上天派来对付自己的,属性克的死死的。
麟德殿的场面更大,表弟十分兴奋,说道:听说朝中大臣们也经常欢宴,这说明天下太平,五谷丰登,朕十分欣慰。
给事中丁公著不顾忌讳,劝诫道:遇良辰美景,或置酒欢宴,或清谈赋诗,都是雅事,可凡事需有度,没有节制就不好了,而且上位者不能与小人过于亲近,会有失身份……
这番话其实说的有些过分,等于赤裸裸的指责表弟跟些贱民厮混既不风雅,又失身份,还玩乐无度。
表弟认真听取了他的劝谏,夸奖其忠正,命人赏赐钱绢,然后第二天又带人打猎去了……
烦了不知道该怎么制止他这么疯玩,把他圈起来不让他玩?人的本性哪那么容易改变,就算能圈他三两天,还能永远圈着他吗?
表弟该上朝上朝,该议事议事,不乱发表意见,也不瞎掺和,大臣给提意见,他总是第一时间点头,处理国事的奏折,老裴写好意见交给他,他一一盖章,至于看没看就只有天知道了,所以理论上他已经做了皇帝的本职工作。
其余时间他都在带着一帮小人物疯玩,花的是宫里的钱,也没有乱封官,烦了甚至都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制止。
老裴和老牛很能干,政务处理的十分公正妥帖,上下都挑不出毛病,他甚至有时会纠结,是不是给表弟配个不靠谱的宰相,他就能认真一点了?
百姓对皇帝的疯玩没意见,皇帝嘛,不就是玩吗?日子照过,税也没多收,玩呗。
皇帝疯玩,朝廷照常运转,边关无事,百姓安静的种地,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有些荒诞,却又正常,以至于老裴他们慢慢的都不再忧心忡忡,好像也都习惯了。
烦了又最后劝了一次:表弟,让湛儿和昂儿跟你学处理政务吧,每天学一会儿。
他的本意是表弟在儿子面前会注意形象,也就会收敛一下,结果他腆着脸道:哥,你还不知道我?我都是你教的,还是你再受累吧。
姑妈也附和:烦了,还是你来教吧。
她的意思更简单,跟着儿子能学出什么好?别把好好的孩子给教坏了……
遭受姑妈背刺的烦了毫无脾气,行吧,我再也不劝了,你继续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