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茶会上是有几位千金说起,郑家的二姑娘似乎要与宁伯侯家的大公子议亲。“花奴顿了顿,思索道:“不过经那件事后,郑家女眷不得出门,自然无法议亲,想来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她本想邀功,所以故意说得详细点。
谁曾想萧锦绣脸上并无惊喜,反而百无聊赖的看着涂了蔻丹的指甲,凉凉道:“花奴,知道为什么你入公主府那么久,还只是一个二等侍女吗?”
花奴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暗暗叫苦。、
难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不仅没拍到马屁,还惹得主子生气了?
她紧张的抠了抠手,模样格外老实。
“奴、奴婢不知。”
萧锦绣抬起眼,阴冷的目光像蛇一样在她身上游走,忽地笑了一声。
“因为你妄自揣测旁人的意思呀。”
她朝她使了个眼色,花奴立刻听话的跪到前面。
“公、公主……”
“别怕,我们是自己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打算教教你。”
涂着粉红蔻丹的指甲像蛇一样攀上花奴的侧脸,她的保证没有丝毫可信度。
萧锦绣轻轻挠着少女的面皮,只要她表现出一丝反抗的倾向,锋利的指甲就会立刻抓破她的脸。
好在花奴性子非常胆小,像只受惊的兔子,在她手下一动也不敢动。
这反倒令萧锦绣十分满意。
她悠悠道:“你只消把在茶会上听见的一五一十告诉我,其他的我自会去想,用不着你替我猜。”
“是、是……”
花奴吓得快要哭了,但想到这位主子喜怒无常的脾气,只能努力把恐惧压到心底。
“奴婢、奴婢知道了。”
看着这张想哭却又不敢哭的脸,萧锦绣忽然觉得胸中的烦闷疏解不少。她掐着她的下巴,玩弄了一会儿那张软绵绵的脸后,终于松开了手。
“行了,起来吧。”
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茶会上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没有了。那些千金见奴婢走近,便纷纷闭了嘴,奴婢没能听到更多消息。”
花奴心有余悸地发抖,再也不敢多说。
“那就下去吧。”
闻言,花奴转身退下,脚步快得仿佛身后有一个会随时吃人的怪物。
萧锦绣看向心腹青鹊:“她说的你都听见了?”
“是。”
青鹊比花奴镇定不少,面对她的目光依旧面不改色。
见吓不到她,萧锦绣有些索然。
“既然听见就去查查宁伯侯和郑家究竟什么情况。若这亲事真成了,二皇子得了宁家军拥护,我那没用的弟弟就更没可能登上帝位了。到时候谁知母妃会做出什么事。你无所谓,反正贱命一条,我可不一样……”
说起苏惠妃,萧锦绣不禁蹙起眉,语气里也多了几丝复杂。
青鹊飞快的瞟了她一眼,显然明白其中的原委。
但她并未多说,只低头道了声是便快步走了。
这位主子,并不喜欢底下的人太有眼色……
*
偌大的花厅里只剩下萧锦绣一个人。
她咂么着空气中的寂寞,只待了一会儿便有些待不住,扬声召唤外面守候的侍女。
“驸马现下在哪里?让他过来。”
随意的语气仿佛在说一只狗。
可公主府上下都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侍女恭声回道:“驸马先前回书房睡下了,奴婢去叫他。”
“这么早就睡了?”萧锦绣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也是,毕竟是乡下来的粗人。乡下天黑后还能做什么,只能睡觉了。”
她轻笑一声,吩咐侍女:“那你去把他叫来。对了,让他收拾的干净点,免得等会儿脏了我的书。”
骆介很快过来花厅。
他乖巧的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在帽子边上簪了一朵小白花。哪怕心中并不喜这番打扮,觉得失了男人雄风,像清风馆里的小倌。
但谁让安乐公主就喜欢这口,他也只能投其所好。
骆介扶了扶小白花,嘴上噙着温柔的浅笑,胸中郁结。他这个受皇上亲笔册封的状元郎,没能靠手中的笔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反倒在一个女人面前扮作这番巧言令色的模样,真是丢人。
如果是孙柒,就不会强迫他做这种事。
想起乡下的原配,骆介的郁结舒畅了一些。
她总是那么温柔,善解人意,只晓得体贴,默默心疼他。哪像这个母夜叉,简直把他当做脚下的一条哈巴狗玩弄。
他在这里,得不到一丝尊重。
如果是孙柒……
片刻恍惚中,骆介乍然想到,假如孙柒依旧是他的妻子,他现在会是如何处境?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便消散了。
不,孙柒不能是他的妻子。她什么都没有,既没有钱又没有背景,即便性子好又如何?她的性子能像萧锦绣为他争来驸马的前程?最多只能让他在苦读的深夜里喝上一口热鸡汤罢了。
这种女人有什么用?
连公主府的丫鬟都不如。
两相比较之下,他还是选择萧锦绣。虽然她性子娇惯,但谁叫她投胎投的好,有个九五至尊的爹呢。
骆介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接受现实认命。
他垂眉顺眼靠近。
谁知人还没走到跟前,怀里便被丢了一本书,萧锦绣冷喝:“别过来。”
她点了点距离软塌三步外的位置,嫌弃捂鼻:“对,就站在那。你身上的穷酸味太重,熏得我头疼,就站在那念书,别靠近我。”
哪怕公主也不能这么羞辱读书人!
果然是个母夜叉, 连孙柒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骆介气得脸色发白。
但目光刚碰上那对微凉的双眸,满腔怒火便熄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有什么?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这个女人。
骆介忍辱负重的俯下身,深深鞠躬。
“臣明白。”
“明白就好。人要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萧锦绣倨傲地把脚伸到他面前,下巴微抬。
“像你这样的人,撑破天去也只配给我捏脚,少肖想我。”
骆介的脸更白了。
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他们本就是名正言顺,怎么能叫肖想?
十几年的圣贤书让他咽不下这口气。然而得罪萧锦绣的后果,他又承受不起,只好咬牙接过那对赤足放在膝上,努力按摩。
“公主,这个力道可以吗?”
“可以,开始念话本吧。”
萧锦绣满足的眯起眼,享受他的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