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转过身来，恳求林晓月。
“我知道之前是我疏忽了，思晓还有得救吗，求求你了，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去借去抵押，都行，只要能救活我女儿。”
陈伟说着说着，竟流下泪来。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亲妈总是打她，骂她，离婚之后，我就希望给思晓一个和睦的家庭，别让她过得那么辛苦，可没想到……我真是一个失败的爸爸。”
林晓月看着高大的男人脊背缩成一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叹口气，拍了拍陈伟。
“这不是你的错。”
然后林晓月想了想，拿出纸笔，开了个方子。
“犀牛角，地龙，大枣，生姜，你按照这方子抓药，煮给思晓喝，一日三服，能不能活过来，就看思晓的造化了。”
随后，她又打开陈思晓的房门。
“我进去给她驱邪，你们先避让一下吧，这房子隔音不好，最好保持安静。”
陈伟对林晓月千恩万谢。
“谢谢你，林小姐，林大师！”
林晓月摇摇头，走了进去。
“姐姐好。”
昏暗的房间里，女孩的眼睛却扑闪着光。
她勉强支起身，坐在床头，静静看着林晓月。
“你醒了？”
林晓月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又细又软，枯草一般的黄。
体内的营养明显已经枯竭了。
“姐姐，我都听见了。”
陈思晓的声音小小的，几乎听不见。
林晓月心一揪，“嗯，不要怕，姐姐会治好你。”
可陈思晓却满脸担忧，“治好我，弟弟是不是就会死？”
“是。”
借了他人的命，如果还回去，自然会死。
“那就不要治好我了，刘英妈妈对我挺好的，不像我亲妈，好凶，天天打我，我身上的伤口都没好过，刘英妈妈还会喂我吃饭，不嫌弃我身体弱，弟弟也很可爱，我想他们一家人好好活下去。”
她抬头看着林晓月，小奶音格外坚定， “如果不给我治病的话，爸爸他们应该会很幸福的。”
林晓月沉默了。
对上小女孩澄澈的眼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只是受你爸爸的委托来帮忙的，这是你们的家事，还是要大人来商量解决。”
“好吧，谢谢姐姐。”
陈思晓开始气喘，她坐不了太久。
“你先躺下睡一会儿吧，姐姐要帮你驱除身上的脏东西。”
林晓月轻声哄道。
陈思晓乖乖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是林晓月的工作，所以很配合。
离开时，林晓月不小心碰了一下床头柜。
一本日记本落下来，翻开一页。
“好想出去玩。”
日期正是昨天。
歪歪扭扭的虚浮笔迹，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太阳。
林晓月弯腰，小心将日记本放回原位。
走出去时，她看见刘英正坐在沙发上哭。
“林小姐，今天多谢您了。”
陈伟听见动静，急忙站起来。
林晓月摆摆手。
“能不能撑过来，还要看思晓的造化。”
她想起思晓在日记本上写下的愿望。
“如果情况允许，这两天带她去公园散散步吧，晒晒太阳对她也有好处。”
“哎，好。”
陈伟连连应声。
刘英兀自抽抽搭搭地哭着。
小男孩站在妈妈旁边，有些手足无措地拍拍她的背。
感受到林晓月的视线，他怯生生地回望，然后又跑开了。
“那我就先走了。”
林晓月还以为他被自己吓到，干脆向陈伟告别。
没想到转身的一瞬，她被拉了拉衣角。
“姐姐。”
小男孩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很紧张。
“这个给你。”
小小的手心里，躺着一颗糖。
林晓月心头一动。
男孩不是太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林晓月是来给姐姐治病的。
他没有钱，所以只能把爱吃的糖果分给林晓月，表达感谢。
刘英的哭声时高时低，没有停过。
“我给思晓驱邪的时候，她跟我说，她不用治疗。”
林晓月缓缓开口。
“她怕她活过来，弟弟就要死掉，她要牺牲自己，换弟弟的命，还说希望弟弟和爸爸妈妈能幸福。”
刘英的哭声停住了，一脸震惊地看着林晓月。
林晓月也抬眼看过去。
“两个孩子都没错，他们就算还不懂这些，也希望家人能活下去。那你呢，刘英，你真不觉得自己有些太残忍了吗？”
林晓月眨眨眼，看着愣住的刘英。
“你觉得自己一点错也没有吗？”
说完，不等刘英回答，她转身离开。
刚走到楼道里，刘英震耳欲聋的哭声就传了过来。
林晓月摇摇头。
这是她第二次感到这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