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来月,齐妃睡不好吃不香,只熬的人都憔悴了许多,多少年不看书的她,不知从哪里翻出许多落灰的书,专挑描绘后宫妇人生活的。
偶尔翻阅些医书来,有时候就那样静静坐着,不知道想啥。
看的实在是头疼,这日午膳后便出了门往御花园散散,正巧遇到了甄嬛带着锦溪往存菊堂方向去。
“嫔妾给齐妃娘娘请安”,甄嬛恭敬行了宫礼。
“恩,起来吧,莞常在有身孕不在碎玉轩歇着,大冷天这是去哪里?”,齐妃淡淡道。
“去延禧宫看看安贵人”,甄嬛不卑不亢,本想去看眉庄话到口临时改了,她不想让齐妃去打扰眉庄。
“安贵人啊,真是巧了,本宫也想着去看一看安贵人,若是方便,一起去吧”,齐妃笑道。
齐妃想,上次翠果在碎玉轩遇到安陵容,幸亏翠果机灵,那安陵容木讷讷的,才让她躲过一劫,反正也闲着无事,不如去看看安陵容。
这宫里每个人都一副精明的样子,只这安陵容平时一副安静的样子,倒还不错,很合她的胃口。
甄嬛不防齐妃这样说,一时也找不到合适得借口拒绝,只好保持恰到好处的笑容让着她往延禧宫去。
约一盏茶时间,甄嬛决定打破沉寂,便停了脚步,朝齐妃郑重行了礼,笑道,“嫔妾还未谢过齐妃娘娘,娘娘让翠果送了一碟糕点给嫔妾,那日嫔妾吃了药刚睡下,是嫔妾福薄,未曾尝到娘娘的手艺,当真是遗憾。”
齐妃听完一惊,脸色发白,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也不值什么,不过一盘糕点,一些小事而已,莞常在不必记挂”。
甄嬛见如此说,走上前笑道,“虽是简单一盘糕点,却包含娘娘对嫔妾的关心和爱护,嫔妾感激不尽”。
“都是姐妹,应当的,应当的”,齐妃说完加快脚步向前,眼往左右望望,似乎是在沿途风景。
其实冬天的紫禁城独有一份美,若是下雪后,就更别具一番风味了。
俩人走一会儿,甄嬛笑道,“臣妾听皇上说,三阿哥得功课有长进,想来是齐妃娘娘悉心教导,真是辛苦娘娘了”。
见提起三阿哥,齐妃脸上露出得意笑容,“这些日子三阿哥是长进了,哎,他是皇上的长子,本宫总教育他要多读书,将来好替他皇阿玛分担,三阿哥可真是孝顺,前些日子送了我一只紫金浮雕手炉,哎呦,那精致的呦”。
“是,皇上也很看重三阿哥呢”,甄嬛附和道,“只是催促三阿哥功课,娘娘也要保重,我看娘娘今日气色不大好,怕也是这个缘故”。
见甄嬛这样说,齐妃一阵心虚,“无妨,无妨,莞常在你有身孕才是要好好保重”,忙用这话岔了过去。
俩人说说笑笑一路往延禧宫去。
一路上齐妃心思飞转,望望周边无人,若使劲推一把甄嬛,这样倒干净,好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又怕这样跌倒不能使她滑胎,几次伸出去的手缩回。
这一段路,齐妃每一步都是惊心动魄。
齐妃思虑中都跟甄嬛搭话不上,有时只干笑两声,甄嬛只觉得这个人呆呆笨笨的,也不理会。
俩人走至临溪亭桥,慢慢上了台阶,齐妃屏住呼吸,脸色微白,细汗在额间沁出,走至对面要下台阶时。
齐妃把心一横,干吧!
她突然用力推向甄嬛,伴随着甄嬛尖叫一声身体重重向前摔倒, 又顺势滚下台阶,痛苦的嘶喊起来,槿汐吓得魂都没了,“小主”,伴着尖叫声跑下去抱住满脸是汗得甄嬛。
齐妃怔怔地傻在原地,不知怎么已过去的,她再抬眼已经到了甄嬛面前,“莞常在,你怎么样”。
只几息时间,甄嬛看见血顺着裤腿渗出,像是一瞬间,流了一地,染红了地上泛黄的树叶。
看见那一滩血,心里一股悲伤袭来,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忍着剧痛,狠劲咬着牙,压住一腔委屈,怒视齐妃,“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一阵剧痛袭来,甄嬛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晕了过去。
“小主,小主”,槿汐急得满头是汗,“来人,来人啊”。
远处有宫女太监听到这边嘶喊声,忙跑过来,去抬了担架,手脚麻利把甄嬛抬上去,跑着往碎玉轩方向去。
刚才的事太过突然,齐妃恍惚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额头上是大颗得汗珠,脸色苍白,身子发虚,手在微微颤抖,若不是后面翠果用力扶着她,她定是站不住了。
稍微定一定神,低头看见地上一滩血,心慌得厉害!
“小主,咱们该想想接下来,皇上问起,该怎么说”,翠果小心翼翼提醒着。
齐妃喘着粗气,仍未反应过来,脑袋里一片模糊,心就要跳出来了。
安陵容得到消息,冲到碎玉轩时,皇上、皇后、齐妃、敬嫔都在那了。
甄嬛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屋里一股子重重的血腥味。
齐妃在一旁低着头瑟瑟发抖。
皇上脸色沉重,眼中冒着火星,冲着齐妃阴沉沉骂道,“你陪莞常在一起,怎么发生这样的事,说”。
齐妃只反复说一句话,“是莞常在自己滚下去的,是莞常在自己滚下去的”。
皇上只气的胸口疼,低声怒吼,“苏培盛,去把那个桥给朕拆了”。
皇后脸上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华妃面上到平静的很。
安陵容进来行过礼,默默站在一旁。
满屋子人,却静的出奇,只有流朱喂甄嬛药时轻唤小主声,是不是有小丫头给甄嬛擦擦额头的汗珠。
约摸过了两盏茶时间,甄嬛微微睁开眼,迷迷糊糊间,听到皇上唤她,努力睁眼看到皇上,费力挣扎起身,“皇上~”。
一声哭喊,皇上忙将她揽在怀里,甄嬛的眼泪啪啪落下,吓得皇上忙轻抚她安慰道,“嬛儿,没事没事”。
“孩子呢?”,甄嬛死死抓住皇上的衣衫,望着他等待那个她心里已经明知的答案。
“嬛儿,你还年轻,以后会有机会的”,皇上不敢正视她。
甄嬛明知是这样的结果,此时明确知道,还是抑制不住放声大哭。
此时什么安慰话语都是苍白的。
她见了眉庄得到孩子,白白嫩嫩,睡着觉小嘴都在动,还是不是冒个泡泡,奶香奶香的,咿咿呀呀间可爱的恨不能咬她一口。
原来小孩子这么可爱,知道自己怀孕后,也常幻想孩子是男是女,长什么样,会笑会哭,此刻骤然失去她,那剜心的痛,心都紧抽起来。
安陵容红了眼圈,她想起了她的孩子,那个被皇后利用的孩子,也无缘见面,鼻子一阵阵发酸,眼泪在眼圈里打了几转,终究是没忍住,啪啪掉下。
再瞥见皇后,心里那股恨像火山一样迸发,都是因为她,皇后,你给我等着。
甄嬛不经意间,瞥间齐妃,止住哭声,眼中冒着狠厉的杀气,用手指着她,因是伤心至极,好久才说出话来。
甄嬛一字一字重重吼道,“你,你,你杀了我的孩子~”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惊,皇上目光凌厉看向齐妃,齐妃本就吓得心里慌成一团。
皇上的目光比冬天的北风还要厉害,吓得她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皇上见她就来气,指着齐妃怒吼一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莞常在跌倒就你在跟前,你说”。
“臣妾和莞常在走到临溪亭,是她自己跌倒,臣妾想要去伸手抓住她,没抓住,是臣妾无用,没有保护好莞常在,皇上恕罪”,齐妃这些话都说了多变,现在虽然害怕,说的也还算流利。
甄嬛不等她说完,只气的浑身发抖,还有这样倒打一耙的人,睁眼说瞎话,“你,你胡说,是你推我的”,甄嬛抽泣着望向皇上,“皇上,是齐妃,是齐妃,她推到臣妾的”,她气的一度快要晕厥过去。
皇上见甄嬛如此,早心疼的不知如何,看到跪在地上的齐妃,猛地起身,照她脸上“啪”一声,一个响脆的耳光落下,只打的齐妃眼冒金星,只听齐妃痛喊一声,身子重重倒向一边。
“你,滚出去”,皇上大吼一声。
齐妃来不及思索,手捂着半边肿胀的脸,跌跌撞撞出了甄嬛的寝殿。
皇上看着甄嬛,“朕会为你做主”。
“是齐妃,她推倒臣妾”,甄嬛哭道。
“莞常在你放心,一切有皇上和本宫替你做主,知道你伤心,可还是要保重身体,将来才好再为皇上诞育子嗣啊,旁的事等你养好再说不迟”,皇后满脸关切说道。
“姐姐,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此时不宜动气”,安陵容顺着皇后安慰道。
“皇后说的是”,皇上看着甄嬛,“等你身子好些,再细说,朕答应你一定会详查”。
皇上阴沉着脸,一只手指着崔槿汐,“你说”。
槿汐见甄嬛冲她点点头示意实说,忙跪下,镇静道,“齐妃娘娘和小主走到临溪亭,因为要下台阶,奴婢十分留意小主脚下,不知为何齐妃突然在后头猛地推向小主,因看着十分用力,小主重重摔倒,奴婢虽在跟前,但事发突然,来不及拉着小主,奴婢有罪”,说着磕下头去。
“贱人,贱人”,皇后大口骂道,“苏培盛,即日起……”。
“皇上”,皇后见要发落齐妃,上前一步打断皇上地话,“皇上,莞常在这个样子臣妾看着也心疼,可怎么也要听一听齐妃如何说,也好让她心服口服啊”,皇后转脸看着甄嬛,“你是个明理的,若就这样罚了齐妃,只怕过后旁人议论起来,会有损你的名声,还是查清楚再罚不迟,你放心,本宫和皇上是信你的”。
皇后见皇上迟疑一下,接着说道,“不如让臣妾先下去问问齐妃,再者三阿哥在养心殿门口都跪了一个时辰了”。
皇上沉默片刻,低沉沉“恩”一声,“那就查清楚再处置那贱人,苏培盛,让慎刑司把见到此事的人都一个个审问”。
“皇上~”,甄嬛无助看着皇上,轻声道,“臣妾等着”。
皇后又安慰几句,也知此时什么话都无法减轻她丧子之痛,便带了众人出来,留下皇上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