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兀留长老带着阿与那等一众碧水蚌族们回到居住点时,引来了许多同族担忧的注视。
阿与那是全族公认的天才,因此当重伤且浑身是血的阿与那被阿兀留长老扛在肩上时,不停地有族人上前询问情况。
还是有些碧水蚌族知晓此刻阿与那需要治疗,因此将人拦下,否则光凭阿兀留长老的冷脸,怕是阻拦不了其他族人的关心。
觉得自己愧对族人的阿与那,即便被扛在肩上浑身不适,也不曾开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边慢悠悠的走,一边连连打哈欠的阿兀留长老瞄了一眼,随后反手一巴掌拍到了阿与那那巨大尾巴上。
“你现在这副样子,看着可真不像个雄性。”
他嘲笑出声。
“就你这副输给人就哭哭啼啼的模样,亏你还是族中的天才,真是丢人。”
被念叨的阿与那还是不开口,只不过身上低迷的情绪少了许多。
碧水蚌族族虽然外形似人,但他们的情感却比不得人族的细腻,很多事情只需要稍微开导,便能很快的抛之脑后。
也算是粗神经下的一种好处。
阿与那一路被阿兀留长老扛到了阿洛刻长老的蚌壳处,看着前来的两人,阿洛刻长老并不意外。
只是点了点头,将身侧一个漆黑的石罐推了过来。
“上药。”
这药可不是阿兀留长老替他上药,而是阿与那自己动手。
“如何,来者何人?”
在阿与那上药期间,阿兀留长老与阿洛刻长老正在交谈。
阿兀留打了个哈欠,“应该是仙门弟子。”
“能否看得出来是哪个门派?”
“不能。”
沉思的阿洛刻长老不再开口,一长老也没继续说话。
懒洋洋的又打了个哈欠,他席地坐下,脑袋一点一点,好似下一刻便能睡过去。
一边上药,一边听着两位长老交谈的阿与那,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他疑惑的望向阿洛刻长老。
“长老,你们……知道会有人修出现在族地附近?”
阿兀留长老没有出声,阿洛刻长老倒是从蚌壳中取出了阿与那曾见过的那本海书。
海书平平无奇,是一本淡蓝色的书,像是流动的水凝聚形成,但姿态不断变换,只大体维持了书的形状。
书这个名词,还是阿与那从曾经死在他手中的人修口中得知的。
阿洛刻长老神色有些怅然。
“我年轻时在外行走,偶然间得到这本海书,这大概是天道之意,天不亡我碧水蚌族。”
阿与那再度看向海书时的眼神,多了些仔细的探寻之意。
“长老这本书有什么奇妙之处?”
阿洛刻长老抚摸书封的动作很是温柔,这个名词放在垂垂老矣的老者身上,分外和谐。
但阿与那从没见过阿洛刻长老有这样的神情。
“海书是预言之书,曾指引我带领族人们避开了许多灭族之难。”
碧水蚌族几万年的繁衍并非那般容易,他们曾遇到过许多天灾人祸,但最终还是成功的保留了血脉,并且找到了水中月这处极其适合他们生存之地。
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劳都来自于海书。
“此次也不例外。”
阿洛刻手上的动作一顿。
“海书预言道:近百年我族附近会出现人修,不管是哪方势力的人修,都将给我们碧水蚌族带来灭族之祸!”
阿洛刻长老的语气很是沉重。
但对此,阿与那又有了不明白的地方。
“若是他们会给我带来灾祸,为何先前长老们不出手,将他们置之死地?”
这种想法阿洛刻长老怎么可能没有升起过呢?只是天命本就难以更改,海书是上天的馈赠,让他得知碧水蚌族的未来。
若是在万事开端,便将苗头扼杀,那之后的发展会变成如何?
阿洛刻长老毫无把握,海书也不会再给予答案。
与其如此被动且一无所知,不如让事情按照既定轨迹发展,直到最关键的一环,再出手扭转。
天命难改,难的点在于想要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若只是单纯的改变,不论好坏,其实极其容易。
毕竟出口的每一句话,每一动作些微的不同,都会带来全然不同的结果。
阿洛刻长老没有把握能够控制改变过后的未来发展是有利的,因此他只能按捺着焦虑,顺着命运中既定的轨迹发展,直到等来改变的那一刻。
当然,这种事情不需要告知阿与那,他虽然是个天才,但毕竟实力低下,根本帮不上忙。
“好了,你伤势未愈,擦好药就先回去,记得把药带走。”
被赶走的阿与那,直到最后,也不曾得知阿洛刻长老的打算。
直到阿与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中,阿洛刻长老的注意力才放到了阿兀留长老身上。
“阿兀留……你说我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窥见命运,改变命运。
这并非一件易事,谁也没有十足的底气。
过往万年之间发生的灭族之祸,他尽力挽救、改变,虽然得到的结果仍然不如意,却也比原来的结果要好许多。
那么这一次改变天命的做法,也会如之前那般顺利吗?
阿洛刻长老心里实在没底,即便他是族内活的最久的人,但无数族人的性命把握在他手中,他一念之间决定族人的生死,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已经原地睡着了的阿兀留并没有回答他。
得不到答案的阿洛刻长老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又缓缓的翻开了手中的海书。
那紧锁着的眉头应衬着脸色,似乎让人又年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