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
瑟瑟发抖的阿怜退到墙根，手中的盲杖断裂只剩半截，另外半截正插在‘方敏’的左肩上。
很难想象那样一截空心的铝合金材质，底部还有黑色的硅胶防护，它是怎样贯穿‘方敏’肩头的。
曹青冲过去一把护住阿怜，陈灯则是一眼投向‘方敏’。
今天的‘方敏’穿一件白色的印花修身T恤加一条牛仔短裙，头发披散到右边，看上去比校园里更多了两分成熟，简约高挑又显瘦，唯独她脸上的笑叫人惴惴不安。
她那被半截盲杖贯穿的左肩，没有一滴血液流出，只有暗红色的肉芽蠕动着，把那半截铝合金材质的空心管挤出来。
“难怪我今天看你第一眼就不对劲，你果然不是方敏。”
陈灯站到了‘方敏’对立面，把她看向阿怜的视线挡住。
曹青领会到陈灯的意思，没有半点拖沓，立刻带着阿怜离开。
“方敏在哪？”
“不就站在你面前。”
“我是说，真正的方敏。”
“呵呵。”
意味不明又令人恶寒的笑。
陈灯的面庞冷了下来，而他对面的‘方敏’丝毫不惧，反倒挑衅似的笑得愈发玩味。
咔！
咔咔！
身体肢节发出清晰声响，笑着的‘方敏’像是一只大闸蟹一样匍匐下去，四肢和躯干违背常理的扭曲拉伸。
下一刻，它突然朝着陈灯喷出一团粘稠的液体，它的本体趁着这个间隙猛蹿而起。
啪！
带着强蚀性的液体在一层暗金色的屏障表面溅开，陈灯站在屏障后面连动都没动一下，卫生间里所有金属的水管和龙头瞬间炸裂。
哗哗！
强劲的水流从各处喷溅出来，一柄柄金属的短刃凭空重组，借着水流的冲势和声响，全部刺入‘方敏’的身体。
噗噗噗噗！
那具畸形扭曲的躯体被当场撕碎，遍地的碎沫猩红着粘稠着在淤积的水中蠕动，它们混在排泄的水流当中疯狂钻进排污口。
哗哗！
持续喷溅的水流模糊视线，浑身湿透的陈灯目光锐利，透过白花花的水幕看着满地蠕动的‘方敏’，漆黑的火焰从他的脚底滋生，轰燃蔓延。
“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嘶叫几乎刺破耳膜，遍地蠕动的猩红碎末被黑色的焱火拖下深不见底的渊。
暗金色的屏障解体，重新组成一枚游戏币回到陈灯手中，在他的指间翻滚两下消失不见。
地上的黑焱来的突然，消失也突然，没有一点水汽升起，只留下一地诡异的焦黑，喷溅的水流也也无法将它冲刷干净。
陈灯最后看了眼那个焦黑的排污口，抬抬手，地上散落的金属短刃全部解体，重组成一截截爆裂的水管和损坏的阀门。
他从女厕出来，好几个人刚才听到声响，此时围在了门口，“里面水管爆了，我正在联系我同伴过来维修。”
陈灯装作维修工的口吻，掩盖自己从女厕出来的尴尬，并且马上掏出手机来拨打电话，一本正经的把跑过来围观的那几个人驱散开去。
他的确是在打电话，早上才刚拿到的这款新手机，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备注是‘劲舞团经理人’，陈灯带着两分狐疑打过去，接通的是随月生。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汇报刚才的事件，一个人……一个熟人就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没事了。”
陈灯挂断电话，主动往前走去。
一身奶茶店员工服的柳自在拎着盘子没精打采的走过来，围裙的口袋里还插着没看完的楞严经…或者说裹着楞严经封皮的中二漫。
“嘛情况啊？搞得这么惨烈。”
“刚在里面遭遇一只二重身。”陈灯一句带过，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打工咯。”
柳自在朝着水流狂喷的女厕里瞅了眼，“得，这儿交给我，你等着给梅姐赔钱吧。”
“梅盈枝？”陈灯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这家奶茶店是她的？”
“看来你对咱们社团成员的了解还仅限于名字啊，正式介绍一下，梅姐，咱们社团的第二大‘股东’，这座商场51%的商铺都是她的，我今天恰好到这儿来顶岗，怎么还摊上你这档子事儿，摸个鱼我容易吗我。”
柳自在一边絮絮叨叨的吐槽着，一边掏出手机叫人过来收拾现场，正通话间前台那边传来一个催促的声音，
“006！又躲哪儿看漫画去了！7号桌要一份中杯草莓奶昔，一份小杯柳橙沙冰！还有3号桌的蟹排，加一份大杯椰……”
“来了来了～”
006是柳自在的工号，他挂断电话叹了口气，对陈灯耸耸肩做了个生无可恋的表情，挥了挥餐盘打着哈欠往回走去，“回见，回见，别忘了赔梅姐的水管儿啊。”
目送着柳自在的背影回到前台，在店长劈头盖脸的数落中蔫巴巴的忙碌起来，陈灯对他刚才的说辞产生一丝质疑……
刚好我过来参加聚会他在这儿顶岗？刚好我这边出事处理完他过来收尾？有这么多刚好？？
“陈灯。”
一声轻唤拉回陈灯的思绪，周晚晴站在他的面前，“你怎么浑身都弄湿了。”
“哦，卫生间水管爆了。”
“方敏呢？”
“她也湿了，回去换衣服。”
“其实她根本不是‘方敏’对吧。”
周晚晴对上陈灯的眼睛，有些莫名畏惧但并不躲闪，“刚刚曹青带着那个女生冲出来，那个女生很恐惧，而且我一直在这等你，根本没看到方敏出来……”
“你想说什么？”
陈灯逐渐对这个班长失去耐心。
“所以我猜对了，对吗。”
周晚晴今天穿一条黑色的连衣裙，米白色的领边设计着一只蝴蝶结，同样米白色的袖口呈荷边状，露出两截洁白的手腕和一只银色的精致手表，收腰设计加上荷边裙摆不到腿弯，大方的显露着两条纤细的美腿。
她手里拿着一个珍珠白的戴妃包，长发微卷披在肩上，看上去一眼就让人联想那种跑出来扫购自己家商场的小千金。
不过此时的她完全看不到平时在班上的那股子趾高气扬，这只骄傲的白孔雀现在憔悴的厉害，还刻意的在陈灯面前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方敏出事了吗？”
“不知道。”
陈灯从周晚晴的腿上收回目光，他想起上次约方敏去小吃街，她也穿一条连衣裙，斜挂着一只小黄鸭的零钱包，扎两支马尾辫，蹦蹦跳跳像只小鹿。
脑海中情不自禁的又浮起方敏最后沉入渊海涡流的情形，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朝着四面八方疯狂侵袭开去的黑暗……